被点到名的柱子虽然还有些心有余悸,但知晓少夫人对他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于是思索一番开口说道:“秦氏生父是武德将军,早年只是军营里一个小校尉,因着救驾有功破格提拔,随后娶妻林氏,而这林氏与小贵妃是出自同个母族的。家中倒是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她的病也是从娘胎里带的。”
小贵妃?
江枕月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若是身在国公府的人没有理由这么做,但是外头的人总会有理由的,毕竟想要国公府落魄的人在整个北朝可是数都数不过来的。
“暗卫,帮我查一下小贵妃这些年的记事,宫中的事情再替我问问舅舅。”
待她对着空荡荡的院子说完这话后,便起身进了房间。虽说查到宫妃身上是极为冒险的,毕竟小贵妃现如今还是四皇子名义上的母妃,若一着不慎便容易引起那些人怀疑,从而影响到这场储君之争,但西厂的人却是不一样的,只要舅舅想,就没有不能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儿,倒也让她松了口气。如今知晓是谁做的,再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主使,想来国公府这么多年的恩怨也可以有个了结了。边关战事告急,她的阿檀又领军了整个温家军,还有两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若不先安内,恐怕后头要滋事。
到了现在,才终于让她有了些眉目。
“海棠,小厨房那头可有什么吃的?倒是忙了一整天,这时候有些饿了。想来夫君应当晚些才能归家吧,待会儿做好了再给他留上些。”
“奴婢这就去拿,早前我让厨子备了些红豆,现在正好能做个赤豆元宵呢,少夫人稍等下即可,若是少夫人想沐浴,我就先去把绿檀叫过来。”
待这话说完,江枕月也点了点头,径直去了旁边的盥洗室。
雪月斋的特色便是盥洗室了,修筑的极为雅致且地方极大,不像平常人家沐浴时用的木桶,在这里是整个充满了山泉水的汤池,而此处的香汤是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备好的。在江枕月未嫁过来之前就有的习惯,因着温檀多年习武,每到晚上总会身上酸痛难忍,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只不过自打雪月斋有了女主人,里头总会倒上些梅花香露,清雅幽香,且留香深远,倒是江枕月十分喜爱的味道了。
随着那藕粉色的衣裙层层掉落,美人雪白的皮肤仿若给整个屋子都带来了些柔光,素手轻轻在那铺满花瓣的汤池里抚了两下,这才迈着玉足进到了里头。
温热的触感倒让她身上的疲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在香汤里泡了会儿后,江枕月便趴在了玉阶上,那娇美的小脸也因着温热愈发的如梦似幻,微湿的青丝散落在那光滑的肩上,又浮在后头的汤池里,层层叠叠仿若丹青画卷般柔美。
而池边的酒壶却吸引了美人的目光,她好似记得自己前些日子是酿了青梅酒的。待小酌了一口后,便有些停不下来了,不满足的她便拿起了酒壶仰头而饮,酒水也顺着她的下颚逐渐流到了锁骨上,直到杏眼里都有了层模糊,她才搁置到了一旁。
这些日子里堆叠的事情太多,她实在是好累。
只需要稍许地放纵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房门“吱嘎”一声响起,江枕月才稍微有了些神智,香汤里的温度有些高了,让她难免有了些困意,顺带着声线里都有了几分慵懒和醉意,“可是绿檀来了?帮我去拿下衣裳吧,嗯...没力气起来了,先来扶我一把。”
话音落下,进来的人却丝毫没有应声的意思,江枕月也听见了些窸窸窣窣的衣料声音,香汤缓缓上升的水汽早就让整个屋子变得十分模糊了,放眼望去周遭全都是水雾,仔细瞧了一会儿,她才恍惚间从身形上判断出来人是谁。
温檀是刚从军营里回来的,在外间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里头还有人在,因此身上只披了件里衣,下身还是那雪白的里裤,就连身上还有着汗水,显然是要准备沐浴的。
听见小丫头声音的他也有些惊讶,踌躇一番后,还是走了进去。
“阿...阿檀,你是要来沐浴的吗?但是我现在起不来了,若是不介意的话...阿檀可以一块来的。”
小姑娘的声音软糯又有几分撒娇的意思,仔细一瞧,池边的酒杯早都凌乱不堪,那娇美的小脸上早都有了几分醉意,若不是趴在了玉阶上,恐怕早都在里头坐不稳了。但往下瞧去,虽然还有些花瓣作为遮挡,可却是极为勾人的,随着玉手拍打着水面,更是让人不敢再瞧下去。
温檀那白皙俊美的脸上也缓缓有了丝羞怯,连眼尾都开始多了抹嫣红,“月儿勿要再闹了...乖,要出来了,再泡下去可要生病了。”
待话音落下,汤池中的小人儿却极为不满的嘟起了嘴,“不要不要了,我要绿檀带我出去,我不想要阿檀,成日里我都见不到你,现在不可以碰我,再不跟你好了...”
她的阿檀,自从那日朝中生了变故,便好多日都不曾休息过了,每日寅时起,亥时归,就连回来还要批阅军营里的事情,又要帮二房准备大同府的疆域图,这些天就像个陀螺一般在转着。
江枕月已经好些日子都似自己一个人了,哪里见得到他的身影,如今借着醉意,倒是更为委屈了,说到后头,声音都有了几分哽咽,杏眼里已经是泫然欲泣,模样瞧着可怜巴巴,显然极为伤心。
已经走到池边的温檀瞧见她的模样更是觉得心头一痛,刚想着蹲下将她抱起来,江枕月就将他拖入了水中,一时间汤池里水声四溅,少年郎的发髻也不小心散落开来。
小姑娘那精致的锁骨上还残留着花瓣,瞧着甚为妩媚,不过神情里的难过却愈发的浓烈了起来,明明不想要他碰的,但多日来的思念却还是让她忍不住拥了上去,而汤池里的水也因此在两人之间荡漾开来。
两人的身上此时并没有衣料相隔,少年郎身上披着的里衣在进水的那一刻便掉了,当眼前人贴过来的瞬间就有了些不自在,让他的呼吸也愈发的急促了起来,顺着水雾看去,怀里小人的容颜仿佛更娇美了些,这让他的眼尾瞬间就变得极为嫣红。
但接下来,温檀却并未敢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用胳膊撑着她,眼里的愧疚和温柔交织在一起,汤池的温度也随着两人的相拥仿佛更热了起来,不多时就让他的鬓边就多了丝汗意。
“月儿乖,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江枕月此时哪里还有理智,那软嫩的小手也开始胡作非为起来,顺着他的蝴蝶骨便开始往他腰下摸去,抬头时杏眼里都有了些不知名的情愫,随即就是那声魅惑又娇软的“夫君”。
这也让温檀眼里的克制瞬间溃不成军,连声音都有了些沙哑难耐。
“娘子...莫要再乱动了,许大夫说不可...”
但眼前人却不给他机会说完,随即就是那绵长又细腻的吻,似要把所有的爱意融入到其中。
随着一声娇软的闷哼声,温檀才反应过来她干了些什么,眼尾那抹红也变得更加妖媚了起来,这倒是让江枕月在恍惚间勾起了嘴角。
“阿檀好像每次动情时眼尾都好像会红...真好看。”待她说完这话后,玉手便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随后吻上了那抹嫣红。
温檀仅存的理智也在此刻也轰然崩塌。
“娘子,也很好看。”
七月初,北朝派军五万迎战鞑靼,主将温世昭,副将则是温长归。
而此时,距离温长归新婚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北朝与鞑靼僵持不下。
这些日子里,二房的女眷们仿佛被抽了魂般,不但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甚至时不时的还会暗自落泪。距离上次大战到底过了多少日子已经没人记得了,当时的温世昭不过还是弱冠之年的少年,如今儿子都这般大了。
武将世家自古以来就讲究上阵父子兵,为的就是默契,但也因此不知多少妇人含泪守寡,北朝许多武将世家放眼望去全部都是阴盛阳衰,这是朝廷拿再多的抚恤金都不能压下去的怨恨。
而温家父子此去,更是让整个二房都有些承受不住,虽然这些年来军队的训练从未懈怠过,但当年的旧将基本上早都解甲归田了,这五万大军虽然已在京中多年,却是实打实的新兵蛋子,连人都没杀过的,不知要经历多少生死的教训才能承受鞑靼铁骑的挑战。
作为将领的温家父子,身上扛着的便是这五万人的命,还有身后北朝千千万万的百姓。
云氏也曾出身武将世家,自然是懂这些会给人带来多么大的压力,虽然这些日子里极为担心丈夫与儿子,但却从不表露出来,还是极为温柔善解人意的待着一家人,到了后头,连日来的愁绪堵在她的心口不上不下的,最终还是倒下了。
赵雪无不过是个刚进府的新妇,又哪里经历过这些,她与那人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自然甜蜜无比,直到他走了才有些失落感,但瞧见婆母晕倒的那一刻,才让她后知后觉的想到。
那个傻子是要去打仗了,而且这一去,说不好就回不来了。
自此,整个二房都笼罩在了悲伤之中,二房的太太生了心病,躺在床上呕了两口血才醒过来,但精气神大不如之前,整日里除了睡觉便是吃药,旁的事情再也做不来。二少夫人更是因此怕得不得了,除了伺候婆母,便是偷偷的哭,消瘦了许多,本来珠圆玉润的脸庞,眼见着都快凹下去了,更是愁坏了所有下人。
江枕月此时正匆匆地往松月斋的方向赶去,这些天开始她便接下了云氏手中的管家权,还要抽出空来敷衍老太太和三房,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这些日子里也只得是抽空让丫鬟们去问问赵雪无的情况,每每得到的消息都是好的,就没让她想那么多。
待瞧见赵雪无身旁的香草过来时,她才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
旁边的柱子还在跟前汇报着最近铺子和庄子的收成,还有账本的核对情况,话说得又快又急,手中还不断翻着册子。这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情,二房太太这是急病,放在少夫人身上的担子极重,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才行,就算现在要去看二少夫人,但路上这会儿功夫也得利用起来。
到了松月斋的门口,江枕月这才摆了摆手让他停下,脑袋又飞快的过滤了下剩下要做的事情,待仔细吩咐好柱子和齐婆子后,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小丫鬟们早都听见了动静,但因着基本上都是陪嫁来的,甚少人认识柱子,听着那些绕口的话好半天也没人猜出来是谁,只不过瞧见江枕月的那一刻,纷纷都停下了手中活计,个个都是眼泪汪汪的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