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一百四十四盏茶

鞑靼来的竟这样突然,与当初舅舅所说的一模一样,可父亲和姐姐却还在大同府,竟连长归都要赶赴边关,这些消息让她一时半会都难以消化。

早些日子长归与雪无是订了亲的,就怕宫中的太后坚持不住,婚期定的就是七月,但这样一来,两人的婚事必然会被耽搁,而此去又是危险重重,那毕竟是打仗,又选在了盛夏时节,不知军中士兵要受多少苦,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父亲要在八月才能任职期满,这才却是来不及入京了,他身为大同知府必然责无旁贷,城在则人在,还要安抚百姓流民,又要注意是否会有瘟疫的发生。姐姐那头的魏家,圣上也迟迟不让其换到别的地方,仿佛铁了心一样要让整个魏家留在边关效力,想来老将军和姐夫也是要上战场的。

至于少年郎要接手的温家军,情况就更为复杂了些。温家军与朝廷的军队是两码事,前者虽然在原来是迎外敌的,现如今却变成了京城的守军,想来她的阿檀这下顶替的是二叔父的职位了。

除却这些,太子被□□云南下,朝中局势又会千变万化,四皇子和大皇子的储君之争,恐怕会更为凶险,她的阿檀如今已然是朝中重臣,也是大皇子手下最为得力的官员,在此等情况下,需极为谨慎才行。

“阿檀不用这样,家中之事我尚且能处理,万不用担心我。政事上头我也只是略知一二,但现在应当是极为重要的时刻了,你在外头也要极为小心才是。”

待说完这话后,江枕月也坐到了少年郎的身旁,随后握住了那修长白皙的手。

她还记得原来的时候,自己并不想被困在后宅这番天地里,所以整日里琢磨的都是些做生意读书的事情,甚至在大同府的时候还刻意练过一阵子的武,倒是什么样的生活都经历过。

但当她真的嫁了,才发现事与愿违,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仿佛之前自己学过的东西都变得不重要了起来。就连管家也有二婶娘的帮忙,对她来讲并没有什么难度,想做些什么虽然没人拦着,但好像失去了努力的动力,这些东西都不是现在的她需要做的,无论是舞枪弄棒还是经营小饭馆,渐渐地都成了乐趣。

眼下对她来讲,好像最为重要的就是与后宅这些女人厮杀争斗,在这场投毒的事件里头分出个你我,把国公府那些陈年烂事翻出来,做个了断。

而她的阿檀,已经成了朝中呼风唤雨的人物,原本那些内阁的官员陆续的都致仕回乡,朝中现在就是新任官员的天地,他要整日里与四皇子手下的官员勾心斗角,与之前那个有赤子之心的少年郎相比,早已是天差地别了。

但这种日子,至少现在的她是满足的。

就算现在的她用的是后宅女人的手段,但也是为了能谋求一个安定的日子,无论挑战和新鲜都是有的。

一旁的温檀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安慰,随即便温柔的笑了。

“月儿等我,待处理好这些,再不会让你这般累了。”待话音落下,他便将手放到了她的脸上,仔细摩挲着她的眉眼,目光中的柔情仿若要将她融化。

他还有些话,其实没敢告诉她。

温家军虽为京中守卫,但也是父亲一生留下的心血,他身为文官能接任将领之位,一切不过都是他处心积虑的谋划罢了。

他若想为父报仇,若想给眼前人安定的生活,除了这条路,别无选择。

可他的月儿,还要受很多累。

江枕月瞧见他这幅神情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想,那娇美的脸庞上也有了丝笑容,“阿檀,快些去准备吧,我相信,经历过这些,咱们后面的日子才是好的。”

说完这话后,她也凑过去轻吻了他一下,杏眼里的情意更是毫不掩饰。

温檀见此倒是颇为温柔的笑了,随后淡淡应了声“好”。

这顿早饭到了后头,还是江枕月一人吃的,温家军交接的事务颇为麻烦,而二房又要准备出征,基本上一刻都耽误不得,这两日恐怕整个国公府都要因此忙的团团转。

不一会儿的功夫,二房那头就传来了消息,说是长归与雪无的婚期要提前在七月初一,出征之前完婚,要她过去帮下忙。

只不过她这头还未等出了院子,就收到了朝中不少官员之女的帖子和礼品,还有那几乎每日都会送来的书信。施月娥自打婚后就从未断过给她的书信,她偶尔看在礼节上会回复几句,多半会挑些礼品送回去,毕竟自从太子出了事,那位左相可是有意将施月娥嫁给大皇子的。

虽说这大皇子看不看得上是一回事,但毕竟左相还是朝中重臣,江枕月自然不能像出嫁之前对此置之不理。

但说实在的,施月娥的目的感太强,又让她觉得极为不舒适。

此人算不得什么聪慧的人,除了长相家世,心思上头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是个极为利己的姑娘罢了,写给她的书信无非就是问问大皇子的长相与爱好,甚至有时候还会问四皇子的,但这些东西江枕月又哪里知晓,每次看到那些话都觉得尴尬不已,只能随口推辞两句,挑个礼物送过去。

施月娥又从不像她想象中那般见好就收,就算知晓从自己这里得不到答案,还是会不停歇的问东问西,有时候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还会告知她,甚有一种把她当做至交好友的意思。

但这对江枕月来讲却是另一回事了,她与此人就算在婚后也只是偶尔见过两次,而且也瞧得出来根本那人没把自己当回事,但那极为热情的相处方式还是让她不适应,每次都只能以礼相待,她问的许多东西又太过于敏感,让她无从回答,与她的相处都是尴尬又难受的。

旁边的海棠瞧见那熟悉的信纸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少夫人若是不想回就算了吧,也不知道这施姑娘究竟怎么一回事,不喜少夫人,又要成日里弄这些东西,怪恶心人的,甩也甩不掉,和狗皮膏药没甚区别!”

江枕月闻言倒是笑了,“没什么打紧的,向往常一般随意选些合礼数的东西送回去吧,至于这信我就不回了。”

“可是少夫人,这样下去就是没完没了了!”海棠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温家如今都忙成这样了,姑娘还要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由得脸上都带了几分气。

已经走到了院门口的江枕月倒是摇了摇头,随后轻声说道:“勿恼,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这般性子的人其实也不少,只不过是这些年在京中无人能比了去,自然性子傲些,在她眼里我这个侍郎夫人自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她的那些话语看似亲密,但也是实打实的利用,想从我这块儿知道些信息,选一个如意郎君罢了。说白了就是自私些的小姑娘,心性都没怎么成熟呢,我犯不着和她置气。”

“再说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哪位皇子更好些的话语,随意应付两句即可。不管怎样她家世才华具在,总归嫁的不会差,这点事儿值不当与她交坏。这些年来京中贵女对她的评价也只是嫌贫爱富极度势力,虽说是个瞧不起人的,又没曾真的害过人,值不当费心思对付她。”

待说完这话后,旁边的海棠也点了点头,但这事儿还是让她心头有些过意不去,随后便俯到了柱子的身旁,让他想办法再打探打探这个施月娥的事情,这才跟着去了二房的院子里头。

国公府其实早都开始预备大婚所用的东西了,但没成想因着战事竟然要提前这么多日,下人们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布置着府中的装饰。

这对江枕月来讲是极为新奇的体验,毕竟这次她可是要当婆家人的,大婚那日还要在洞房里头等着好友的到来,心里头难免就有了几分兴奋,指挥下人的时候更是十足十的用心。

能和至交好友嫁给堂兄弟,以后同住屋檐下,这已经是极大的幸事了。对于女子来讲,闺阁时期的密友若在出嫁后还能在身侧,就仿佛要比男子们那些人生三大喜事还要幸运,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能有个伴,两人的生活永远都是同步且有话讲的,这种日子论谁都会无比期待。

最重要的还是大房和二房,这些年来一直又极为要好,无论是长辈还是她们小辈,都不是什么计较的人,也不会因为旁的事情相争而坏了情分,几人又在雪山那次后有了相依为命的经历,以后定然感情会更进一步。

只不过最为可惜的还是二房的父子,再过几日就要出征了,而好友这样嫁过来,没几日就要独守空房,江枕月怕她心中难以接受,所以就想方设法的在院子的布置上用了心。

赵雪无是个长情恋旧的人,无论是对人对物皆是如此。自打她来了京中就发现,好友院子的布置其实和在昆山县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因为大小的变化而有了些细微的差距,但家具的摆放却从未变换过位置,思来想去,她就让松月斋的下人们把两人的新房按照好友闺房的格局重新弄了下。

二房的云氏其实也不想让两个孩子的婚期这样提前,但两家的长辈却直接过了明路,眼下连宴客的帖子都发了出去,说是无论如何亲事都要在出征前办完,以防出了什么意外。

其实这种事对女子是极为不公平的,刀剑无眼,若真的遭遇了什么,新妇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不知多少嫁到武将世家的女子因此就守了寡。然而这事她是经历过的,早年她嫁到国公府时便是同样的经历,明明刚成婚几日的功夫,身边人就上了战场,而她连府中的路都还没来得及认清。

她自那以后,整日里便担忧不已,因着性子单纯又顽劣些,回门那日是哭也哭过,闹也闹过,但却无甚作用。

最后还是那极为温柔的大嫂和她共同度过了那场难熬的日子。

如今瞧见眼前小姑娘忙碌的身影,倒让她颇为怀念那时的时光,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当年大嫂的影子。

也是这般用心与体贴,永远都会念着身旁人。

想到这儿,她便极为慈爱的笑了笑,随后将丫鬟拿着的桂花糕递到了小姑娘的身旁,言语里也充满了温柔,“月儿快来歇歇,婶娘听说你极爱吃甜食,便让人做了个桂花糕给你,快来尝尝。”

“哎,这就来了,二婶娘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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