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煞白,只剩下眼眶通红。

泪水、汗水、鼻涕糊了一脸。

在门打开的瞬间,他还在抽搐般地颤抖。

“啊,我亲爱的弟弟,你怎么成这样了?”

邢斯曼故作惊讶地捂住嘴,一举一动间尽显少女的娇憨。

“真是的,都怪你太调皮,不然怎么会弄成这样。”

邢斯炎看向邢斯曼的眼神中只剩恨意。

但下一秒,这个半大少年还是下意识地隐藏了所有情绪。

“鬼,这个旅馆里有鬼。”

“刚刚,小贺的手指动了,他明明已经断气了,怎么还会动?”

“哦。”邢斯曼轻蔑地瞥了邢斯炎一眼,抬脚就走进地下室。

邢斯炎挣扎着起身。

看着邢斯曼的背影,尽管他脸上还有刚刚那一切带来的恐惧,但眼角眉梢的杀意已经隐藏不住了。

他盯着地下室的门。

或许他应该趁现在出去,关上地下室的门,也让她吃一回苦头。

又或许……

邢斯炎捏了捏裤兜里的美工刀。

冷冰冰的金属触感,助长着他的杀念。

心中的恶魔不断的叫嚣着。

杀了她。

杀了她。

只要杀了她,一切问题就将迎刃而解。

“哪里动了?”

“这不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突然,邢斯曼转过头,一双黑压压的眸子看过来,眼神中充满探究。

“他肯定动了,我亲眼看到的。”

“嗤。”

邢斯曼就是轻蔑一笑,踢了一脚小贺的尸体。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却将这句成年男人的尸体踢得滚了好几圈。

“一定是你胆小,看错了。”

“我没看错,你蹲下来仔细观察一下。”

回答脱口而出,可语气却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味。

邢斯炎虚掩上地下室的门,然后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的双胞胎姐姐。

手心里,捏着那把美工刀。

紧张的手汗,已经将美工刀的刀身濡湿。

经过精良表面处理的金属,在此时变得滑不溜手。

邢斯曼似乎不疑有他,只是专心检查着小贺的尸体。

而在她的身后,她的双胞胎弟弟,像是死神一般,朝着她高高举起了屠刀……

“肯定是你看错了。”

邢斯曼突然起身回头。

“小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邢斯炎一脸乖顺,不欲与邢斯曼争辩。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但是这个旅馆真的有鬼。”

“鬼?”

这回,邢斯曼的咬字,极为意味深长。

“是的。”

就这样,邢斯炎将他早晨在走廊上发生的事,对着邢斯曼阖盘脱出。

他改主意了。

高明的杀人手段,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如果这个旅馆真的有鬼,他就需要眼前这个冲动的姐姐,当马前卒,必要时以身饲鬼,来保护旅馆里其他无辜的人。

可是,邢斯曼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比起鬼,她的注意点却在一个令他难堪的地方。

邢斯曼语带嘲讽:“你起反应了,对着一个鬼?”

邢斯炎的表情,顿时僵硬。

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不是重要的东西,你一个女生不该问的。”

“怎么,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吗?”

“那二两肉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吗?”

“如果你不要,那就送给我吧!”

邢斯曼连珠炮般的话语,几乎要把邢斯炎问傻了。

这个半大少年呆呆地立在原地,脸上又黑又红。

“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没有胡搅蛮缠,我们不是双胞胎吗?”

“既然那东西对你来说是个负担,那你就给我吧!”

“你当妹妹,我当哥哥。同样是一男一女,爸妈也不亏。”

谁想当女的?

他邢斯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想当一个女的?

邢斯炎不明白邢斯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世人大多重男轻女,但他家正好相反,是重女轻男。

身边的部分男性或多或少若有若无地压榨着女性。

作为原本理应可以当利益既得者的男性,邢斯炎之前并不是没有怨过。

他是家中的儿子,理应享受更多的资源倾斜才是。

为什么他们家就是特殊的那一个呢?

姐姐之所以为姐姐,不应该是照顾弟弟吗?

幼时的邢斯炎甚至想过,如果自己是个女性,而邢斯曼是个男性,那该有多好。

那样,邢斯曼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属于他了。

长大以后,邢斯炎知道了更多,那种想法似乎就不见了。

按照现在的道德观,男女,应该平等,不是吗?

邢斯炎甚至庆幸自己是个男性。

因为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守护自己的家庭。

而现在,邢斯曼的话撕开了邢斯炎心头那层名为道德的遮羞布。

在那场遮羞布下,是部分男性亘古以来对女性的高高在上。

邢斯炎不知道此事他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才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

“神……神经病。”

窗外天光大亮,马路上人来人往。

餐厅里,老严、严太太和小裴三人正吃着早饭。

一见老邢一家过来,老严就热情地招呼道:“老邢,这里。”

“位子都给你们留好了。”

老邢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拂了老严的面子。

他笑了笑,领着家人拿了饭盒,就坐到了老严三人的对面。

这一落座,老邢就发现了不对:“怎么少了个人?”

“哦,你是说小贺吗?”老严摆摆手,“他这人一向特立独行,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这个大少爷有主见得很,咱们不用担心他。”

“说起来……”老严停下筷子,意有所指,“倒是老邢你的事比较重要。”

“你的事,我太太都跟我说了。”

“你放心,那就是一桩小事,包在我身上。”

“什么事?”

老邢一脸迷茫,语带疑惑。

只是,在桌下,他的拳头已经捏得死紧。

“唉,老邢,你太太都和我太太说了你们的难处。”

“都是老同学,有难处怎么就不能直说呢?”

“对了,这里还有个项目,你可以参与进来,包你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