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又杀人了。”
邢斯炎腿一软,跌倒在地。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
“只不过是杀了一个撞到手上的苍蝇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邢斯曼无所谓地踢了一脚尸体。
婴儿蓝色的塑料拖鞋上,沾上了暗沉的血迹。
邢斯曼见状皱了皱眉,又胡乱伸脚在尸体光|溜|溜的皮肉上蹭了蹭,蹭去了狰狞的血渍。
“不,这不是真的。”
邢斯炎坐在地上,无力起身。
双腿抽搐似的在瓷砖上乱蹬,却拉不开他与邢斯曼的距离。
邢斯曼信步上前,一把抓住邢斯炎的领子,轻而易举地将他整个人拎起来。
“我们,一起把尸体处理掉吧!”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去找爸妈,让他们来帮忙。”
“不——”
邢斯炎立即惊呼。
他不愿意父母在面对这残忍的现实。
“我……我帮你。”
“在这之前,我得先上趟厕所。”
“早答应不就完了吗?”
邢斯曼手一松,手上的邢斯炎再次软软地瘫在地上。
这个半大少年已经分不清背后的凉意是来自于身下地砖的温度,亦或是自己内心中的胆怯。
他勉强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最角落的便池前,尽力拉开自己与犯罪现场的距离。
膀|胱,憋得几乎快要爆炸。
地上,小贺失去焦距的眼睛,半开半阖地盯着他。
身旁,邢斯曼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监视着邢斯炎的动作。
邢斯炎的腿软如面条,可他整个人却僵在原地。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顺畅地如厕。
“我要上厕所了,你先出去。”
“那又有什么?上啊。”
“你是女性,不方便。”
“呵。”
又是一声冷笑。
“不就是二两肉,稀罕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原本就僵硬的气氛陡然间急转直下。
一股冲天的怨气,似乎要冲破天花板,叫嚣着自己的恨意。
邢斯曼蹲在一旁,双手托腮,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邢斯炎,用天真的神情和欢快的语气说出残忍的话语。
“要么上,要么我把你变成和他一样。”
“咔嚓。”
一边说着,邢斯曼还一边笑着做了剪刀剪东西的手势。
看看小贺残缺的躯体,又看看邢斯曼不似作假的眼神。
在高压的氛围下,邢斯炎打了个寒颤,一股热流湿了裤管。
“哈哈哈,哈哈哈……”
见到这一幕的邢斯曼,癫狂大笑。
“有这二两肉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没用的东西。”
笑声就像是一根根针,加入了邢斯炎的耳膜,顺着他的神经,刺激了他的大脑。
半大少年敏感的的自尊心被这笑声啃噬着,传来近乎撕裂般的疼痛。
邢斯炎难堪地捏紧裤管。
被常年穿着多次洗涤的棉织物,不堪重负,裂了道小口子。
被主人捏了许久的美工刀,静静地躺在裤兜里,就好像沉睡的恶魔,等待着苏醒的时机。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姐弟俩默不作声又颇有默契地将尸体拖进了地下室,又用水管冲洗了卫生间的地面。
所有的罪恶与不堪,都在清澈的水流下,消失无踪。
邢斯炎表情木然,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自己。
他做这些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父母,不是因为对邢斯曼的畏惧与妥协。
“吱啊——”
邢斯炎在与邢斯曼分道扬镳后,再次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心虚,在进入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后,邢斯炎并没有将门彻底地关上,而是留了一道缝。
微弱的光芒,勾勒着地下室内物品的轮廓。
玻璃瓶里的青蛙顶着大而无神的双眼,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似乎有微风吹过,墙边的水桶中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一侧是袋装的血肉,那一侧是小贺尚算完整的尸身。
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邢斯炎白着脸,站在原地,双手合十,嘴里胡乱喃喃着从庙宇里学来的往生咒。
“我不是故意的,是邢斯曼逼我的,不要来找我。”
“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们有怨恨,请找杀害你们的人,不要波及他人。”
说完,邢斯炎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尸体与尸块,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在昨天,他们还是鲜活的两条生命,两个正常体格的年轻人。
而现在他们却死于一个未成年少女之手,成为了两具尸体。
原来,生命是这么脆弱的吗?
原来,一个未成年少女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两条成年人的性命吗?
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
裤兜里的美工刀,硬硬地戳着邢斯炎的皮肉,像是要提醒主人它的存在。
邢斯炎闭上眼睛,朝着两具尸体深深鞠躬,抚慰着心中的不安与歉意。
然而,就在他直起身睁开眼的同时,异变陡生。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跌坐在地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射进地下室的那道微弱光芒,霎时消失,整个地下室陷入一片黑暗。
邢斯炎只觉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他迅速弹起身,后退几步,奔向门口的方向,死命推门。
然而,门纹丝不动。
邢斯炎疯狂地拍打着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门,汗水与泪水混合在一起,刺得眼球生疼。
刚刚在楼道里遇到的大美女再次浮现在眼前。
而在他记忆里令他怦然心动的成熟美女,却好似画皮艳鬼、夜叉修罗,寸寸逼近,伸手挑破了他的皮囊。
是的。
刚刚发生的事情太多,都差点让他忘了。
这座旅馆,很有可能闹鬼。
是谁关了门?
是鬼吗?
他,要死了吗?
背后阴风阵阵,冷汗涔涔。
汗水一冒出头,就仿佛被背后的寒意所冰冻,化为细细密密的冰针,一毫一厘地戳回毛孔里,带来密密层层的刺痛。
邢斯炎缩在门前,只恨不得自己背后的那块皮肉,能够被瞬间麻醉,失去知觉。
绵密的呼吸,回荡在这小小的地下室里。
是他的呼吸吗?
是一个人的呼吸吗?
在这里,究竟有几个人在呼吸?
“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被打开。
与温暖的光明一定到来的,是邢斯曼嚣张的笑声。
她在嘲笑他。
他的姐姐,一个看似羸弱的未成年少女,将他这个男性的尊严彻彻底底地踩在了脚底。
邢斯炎窝在地下室门口,指尖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