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太太想要一碗水端平。

女儿少受的疼爱,就由她这个做母亲的来补上。

可谁曾想,真正受宠的那个孩子,是女儿呢?

真正发现这一点时,邢太太想要调转自己的策略,对儿子好一点。

可女儿性格刁钻,还总是大灾小难不断。邢太太的大半心神被困在了挣钱上,小半精神也被牢牢拴在了女儿身上,终是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自己的儿子。

少年的发丝扎着邢太太敏感的手心,酥酥麻麻的,弄得邢太太鼻头发酸,几欲落下泪来。

这碗水,她终究还是端偏了。

她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

怎么生下的孩子一个那么的不懂事,另一个又是那么的懂事呢?

邢斯炎也被这短短几秒的触碰,抚平了心绪。

母亲的亲近,正在无声无息地消弭着少年心头的戾气。

温馨的时光很快结束。

邢太太沉下心来,理了理儿子的头发。

“斯炎,你在附近转转,别让人靠近这个房间。”

“怎么了?”邢斯炎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一点小事。”邢太太想挤出一抹笑,“很快会没事的。”

邢斯炎觑着母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又是姐姐的事吗?”

“没什么,你不要多想。”

“只不过是你姐姐的小脾气又犯了,我们哄哄就好。”

又是她?

一股无名火直冲胸臆,连着带起了刚刚被消解些许的怨怼。

邢斯炎捏紧拳头,心中的怒火一浪高过一浪。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看来自己的父亲也是急着去安慰那个闹小孩脾气的姐姐,才会把他这个儿子彻底忽略。

“斯炎?”

邢太太担忧地看着邢斯炎的脸色,“你……”

“快过来。”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现在这事更要紧,你还在那儿磨蹭什么呢?”

老邢已经到了117号房间门口,烦躁地冲邢太太低吼。

“还有斯炎,你在干什么?怎么能不这么不懂事,老缠着你妈妈?”

“嗯,我马上就过来。”

邢太太拍了拍邢斯炎的肩膀。

“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妈妈先去忙了。”

母亲温暖的体温,在肩头轻触。

这温度过于温柔,让邢斯炎深深沉醉。

只可惜,对于他来说,这抹温度就好似浮云朝露,稍纵即逝。

邢斯炎站在原地,愣愣地母亲的背影,奔向自己姐姐。

这一幕,与记忆里的无数幕重合。

邢斯炎已经记不清自己的父亲母亲有多少次抛下自己,奔向自己的姐姐。

而他,从小到大,只能懂事地站在原地,像个外人一般,看着父母对姐姐关怀备至。

原来,姐姐的小脾气才是要紧的事吗?

原来,他就是那个不要紧的人吗?

邢斯炎再次站在原地,捏紧了拳头。

指甲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抵上了手心那几个月牙形的小伤疤。

一个念头,再次冲破重重束缚,浮现在邢斯炎的脑海中。

如果家里就他一个孩子,那该有多好。

没有姐姐每个月打针吃药、吃喝玩乐要支出的那一大笔费用,家中沉重的经济负担将不再存在。

没有那些经济负担,父母之间最大的纠纷,也将随之消失。

父母之间没有纠纷,……

美好生活的画卷,在邢斯炎眼前徐徐展开。

那个念头一遍一遍刺激着邢斯炎的神经,让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处于前所未有的清醒状态。

如果那个不懂事的姐姐突然消失了,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