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暮崇内应的身份游历各国多年,他对每位王的秉性和各个国情,都了如指掌。
如今摆在鹤乘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吞并靖炀或绥廉。
可就目前情势而言,绥廉显然要更棘手些,毕竟此国靠海而生,并不似靖炀那般,断粮便会困顿而死。
击强留弱,而后再徐徐图之,才是上上策。
况且靖炀国内人心浮动,早有臣子想趁机归顺,也未免不是鹤乘那边动的手脚。
若有内应,起事也会事半功倍。
苍济成此番离去,想来是紧急召开朝会,想与重臣共议此事。
此人明明想摆脱臣子的束缚,自行做主,可真遇到难题,还是本能地怀疑自己的决策。
虽说不武断的做法像是明君所为,可苍济成此人,明显是在被民意所裹挟着行走。
终日勉强挣扎,举步维艰。
不像个能成大事的料。
瑶姬摸着鹦哥儿头过的话。
他的“好师傅”,要荡平六国,给她个女皇当当。
若这份礼物,她可自行得手,又何须假借他人?
此前瑶姬还从未想过,要图谋整个国家,如今年起了这念,倒还真把自己往“乱臣贼子”的身份上安了安。
一转头,瞧见旁边又站了个笑吟吟的狗头军师,顿时更觉自己像某个狼子野心的反派了。
不过,这种感觉也挺好的。
呵呵。
重臣在殿内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历时两天两夜后,终于有了结果。
暂命会鹿台附近的军队后撤固守,即刻派使臣去往鹤乘国传达靖炀王想求和的善意。
再随队附上数千珍宝借粮,暂缓靖炀粮仓虚空。
究竟派谁去是个问题,不料在众人争论之际,瑶姬却将李玉给荐了出来。
李玉:……
他何德何能啊!
靖炀王亦对此颇有微词,生怕会有不测,直至瑶姬又提让国师顾桢同行,这才让朝中各派的议论声安静下来。
雨香阁内,面对欲哭无泪的李玉,瑶姬信誓旦旦地给他灌鸡汤。
要相信自己,人定能胜天云云。
此事若能办成,等着他的便是锦绣前程,又岂是先前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可比的。
李玉见任命书都下来了,退又不能退,只得含泪与两人商议起了具体细节。
相处几天,瑶姬发现此人有个极有趣的特点,那便是口上懒怠,手脚利索。
他推诿,咸鱼,爱躺平,却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所有领下的任务。
且办事细心谨慎,思虑周详,在讨论细节处时,真是寻到了顾桢和瑶姬都未曾顾虑到的豁口,并将其细细填补上。
“若真能改变靖炀国的命运,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舍我李玉一人,也就舍了。”
临行前,李玉终于转变了之前那种事不关己的心态。
他神色肃穆,望着故国的土地喃喃自语。
过了半晌才想起身边还有顾桢相伴,忙把他也给算在里头。
“此行千万小心,凡事以保命为紧要,知道了么?”
待靖炀王说完气吞山河的壮行词后,瑶姬将两人拉到旁边,细细叮嘱道。
顾桢薄唇微启:“你在担心我?”
瑶姬:我担心的是李玉。
但这话不能明说,还是得哄着来。
含含糊糊答应着,挥手送两人领队离去,瑶姬下意识挥了挥手。
李玉是个可用的人材,需要爬上更高的位置,将来才能帮她。
必得立下奇功,方可服众。
其实以顾桢的能力,派他一个去便足够了,让李玉随行,只是为了趁机沾光。
据众人估计,若事情进展顺利,要想彻底定下此事,也最少需费半月时间。
但愿一切平安。
顾桢与李玉离开才不过七日,苍济成就已第三次向瑶姬求亲了。
心动值:87%。
如此急不可耐,倒不像全是因情所困。
记得初到靖炀国时,苍济成虽对她心生好感,却绝口不提纳入后宫之事,而是封她当了个灵妙夫人。
结果次日,白孔雀便离奇暴毙。
许是在他心中,瑶姬这个突然到访的姑娘,终归不会活过三天吧。
可如今情势逆转,她地位稳固时,却又整日将提亲挂在嘴边。
想将祥瑞和神迹牢牢与王权捆绑在一起,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被拗不过的瑶姬只得扭扭捏捏说了“实情”:妾虽有意,可一旦她嫁为人妇,身上未卜先知的能力,便会彻底消散。
苍济成大受震惊,忙打消此念,并许以重金,请愿她能将男女之事暂且搁下,待天下平定再议。
信报频频传回,和谈之事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只是目前还没着落。
瑶姬趁机劝说苍济成应以诚心祈福,暂且勿对天牢内的重犯行刑,以善念求得鹤乘国那边的良果。
人在百般无助时,总会下意识将希望寄托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上。
靖炀王也未作他想,一口应下,甚至还在宫中行起斋戒风气,不许见一滴血。
只是其余朝臣似乎将求拜的对象,稍稍做了偏离。
瑶姬此后发现,雨香阁内的金银珠宝愈来愈多,几乎要堆满整整两间杂房。
除此外,总有记不得名姓的臣子远远站在院角,对着斜倚在二楼看戏折子的瑶姬虔诚跪拜。
嘴里絮絮叨叨念念有词,可当对上她的目光时,却又慌张着跑开了。
待整整十三日过去,在众人的翘首盼望中,鹤乘国总算传来佳音:新帝周良义首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