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扔掉柳枝,微喘着,淡笑着,拿起竹桌之上的冷茶,一口饮尽。
“姑娘竟也懂剑法。”易老头一屁股坐下。
那女孩儿穿着蓝蝶仙的旧衣衫,身形瘦削,似大病初愈,病态十足,慢慢地走了过来。她提起桌上茶壶,走到药炉边,烧水,煮茶。
“让前辈见笑了。”她提着一壶热水回到竹桌前,给那易老头儿沏了杯茶。“晚辈唐突了,我是半点儿也不懂。只是……”她欲言又止。望着地上掉光叶子的柳枝,放下茶壶,捡起那柳枝,在手上掂了掂,只见她双膝微沉,手中柳枝轻轻一刺,竟然荡起一派剑光。
老头儿心下大惊,掌中一用力,竟生生将手中的杯子捏碎。
那女孩儿喘着气将柳枝收起,轻放在桌上。
“前辈莫怪,阿七献丑了。”她扶着桌子,端起一只竹杯,倾了半杯茶,慢慢地喝着。
“妙啊,妙啊!哈哈!!”易老头突然抚掌大笑,内心一片空明。看不出来,这丫头竟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她就那么瞧上几眼,便将他剑招中的破绽一一指正。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他远离江湖数十年,没想到啊,如今之江湖,连这小小的丫头他都不敢小觑了。
“这招追星赶月,是……是……并非小女子所创,我……我不会武功啦!”她喝着茶,却不知此刻一张俏脸娇艳欲滴,端的美艳无双。
“那是何人所创?”易水寒忙问。
“是……前辈莫问了。”那女孩儿腼腆一低头,提了茶壶给老头倒茶。“蓝前辈,怎么不在?”
“她想是去溪边了。”易水寒从怀里掏出那幅画像,放在她面前,“这个……姑娘你看看……”
阿七放下茶杯,不解地拿起那破布,“是什么啊?”一看到那画像和上面的题诗,泪水簌簌而落。
是她的小像。
还有那熟悉的笔迹。
心口一痛,隐忍着。泪水更盛,更温热。
“哎,姑……姑娘……你别这样……”易水寒手忙脚乱,见那女孩儿满脸悲戚,眼中竟渗出丝丝血泪。
“前辈,是否曾见过他?”女孩哀哀切切地望着画像。
“你说裴小子啊?裴绾么?他和姑娘一样,曾跌落这落云谷,只是他没姑娘运气好,足足昏迷躺了近半年才捡回一条小命。姑娘和他,是旧识?还是……”易老头把心一横,“他是你情郎撒?”
女孩儿紧紧握着手中小像,满脸血泪。
那一夜风流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却又要问谁偿还去?她不明白,他为何要抛下她独自离去!她不明白!是她不够好?是了,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用萧红衣的话来说,她连地沟里的老鼠都不如。光风霁月如他,她岂配?
只觉心中一阵恶寒,地宫中的种种,令她不寒而栗。
“姑娘……”易水寒见她脸色惊变,神魂俱碎,又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得倒了一杯热茶给她,“你……你喝口茶吧!唉,古来伤心人,何其之多,也不少我们两个!”
这两个伤心人,一老一少,相对而泣。
便在此时,篱门刷地被撞开,蓝蝶仙浑身是血地跌了进来。易水寒大惊,忙跳起来。
“小蝶,小蝶!”易水寒抱起蓝蝶仙,那女人已气息奄奄。
“快……快走……有恶人……杀进谷里。快走,带她走……”蓝蝶仙气若游丝,她是吊着一口气回来给他报信,“易……易水寒,对不起……怪只怪我……我鬼迷心窍……若有来生,绝不……绝不相负……”
“前辈!”阿七跪在那蓝蝶仙身侧,眼见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蝶!小蝶!你怎么能扔下我?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活?”易水寒慌乱乱,调动周身气息,将那绵绵不绝的真气输入那已无气息的蓝蝶仙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