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步摇 吾无故 1611 字 2024-03-16

且惜愁听着,阿无口中那漫天大雪仿佛就在面前。她是为另一个女人在听。

阿无问:“你早就知道,他死了?”

“我没有侥幸过。”

“他是你的朋友?”

“我不认识他。”

阿无诧异,“那——”

且惜愁说:“据我所知,陈钺行走江湖多年;要把你带去一个地方,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如果这件事千难万险,他应该也不会接。他怎么会死在这码头?”

“因为他是一个用刀的人。”

阿无仰头,望着天穹那道银钩。太多的事已经变了,但河上这月,还和那晚相同。

“娘子倒胆大,”陈钺对她笑道,“你真的想好了?”

朱青点点头。

陈钺沉吟一下,说:“你这一生,也许就系在眼下一念间,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所托非人,你没有后路了。”

“你在劝我别去?”

“你们的事和我无关。”陈钺笑了笑,说,“我只是让娘子考虑仔细,免得将来后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朱青说。

“哦?”

“于堂主堂堂归川门掌门之子,精明能干,一向呼风唤雨,像他那样的男人,不是太容易抛下家业,跟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走的。”

陈钺惊讶地看着她。

朱青轻轻叹了口气,笑着问:“于堂主如果决定忘了我,那很容易,这样的事我见得太多了——他又为什么要遣你来送金步摇?”

陈钺不语。

朱青说:“于堂主走这一步,很可能一时意气,也可能心血来潮,可能一年半载,他就悔不当初。但他这一刻的心意实在很重,我不想辜负。”

“你赌一辈子,值得?”

“值得。”

这高大的男人看她一刻,说:“好。我们走。”

那天晚上比今夜更冷,陈钺带她到桥门码头。当时的桥门码头还不似今日船多,只见黑黢黢的深夜,四面寂然,连河上面泊的船也静悄悄并没一盏灯火。陈钺跳到河岸,取出一支短笛,吹了一段音符。

不一会,一点灯光晃动,一艘小船翩然而至。

“这是船家三鱼,”陈钺说,“他靠得住,我们乘他的船去,万一归川门有耳目,我们也好避开。”

船夫刚把船靠边,朱青只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她心里本来焦虑,急忙抬头一看。她见掌船的是个寻常的码头船家,衣衫粗旧,油头滑脑,一脸坏笑,然而那张脸生得匀称,莫名不显得鄙猥。

“我当是谁,”陈鱼说,“原来是朱娘子。”

“你认识她?”陈钺问。

“姑苏城谁不知道朱娘子?”陈鱼一叹,嘻嘻笑道,“娘子去寒山寺时,我离得远远见过一次,没想到今天娘子坐了我的船。娘子真是很美啊!”

“少废话,”陈钺说,“我们这就走。”

朱青双手交缠,扭在一起。好像这样算抓住了一点东西,可以凭靠。她望着姑苏城的方向——说话间她就要离开了,这条船也不知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