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鱼看了一眼妻子,阿无便说:“我们有一儿一女,长女六岁,小儿三岁,我们视若珍宝。想来想去,我们也不盼别的,只希望儿女有一技傍身。”
陈鱼笑着说:“想杀我的人多,能杀我的人更多,娘子一定也看出来了,我的崽子靠我自己教,那当然是不行的。”
且惜愁问:“你的意思,要我收他们为徒?”
陈鱼说:“听说流水刀没有弟子,你的刀法名动江湖,你难道不想你的刀法流传下去,千年百年,发扬光大?”
且惜愁淡淡一笑。
“千年百年太久,太久的事,没有意义。”
陈鱼一拍胸脯:“我向你保证,我那两个孩儿,聪明伶俐,天资过人,你一见一定不会失望。”
“天资聪颖的人,我见过很多。”
“那你不肯?”陈鱼问。
阿无忙说:“我并不求我的孩子开宗立派,多么出息,只是人生路长,前途叵测,将来的事谁也拿不准。如果哪天身在江湖,他们遇到灾祸,我希望他们可以自保平安。我们未必找得到真正的高手去教他们,如果刀尊自己不收徒,你替我们访一位名师也可。”
且惜愁不语。
憧憧灯光下,陈鱼夫妇凝神看着她。
“好。”且惜愁说。
阿无微微一笑。
陈鱼把手放在妻子背上,笑道:“流水刀这个‘好’字价值很贵,不知你找我阿无究竟为了什么?”
且惜愁说:“我要和娘子单独说几句话。”
阿无微笑道:“刀尊请说,我没有事情要避开夫君。”
且惜愁把目光移向陈鱼。
陈鱼忙笑道:“哎,两位慢谈、慢谈,我去那边等你们。”
那天陈宅中,从主人的卧房往外望去,一道弦月恰好升上层层黑瓦和勾起的飞檐。陈鱼走去关上窗,“这么冷天,你不嫌冻坏?”
阿无沉思被打断,这才转头,问道:“你说那位刀尊从钱塘来?”
“不错,余七找到了那船。她一个人来的姑苏。流水刀行走江湖,一向独自一个,传闻倒也不假。”
“钱塘。”阿无自语,说,“……她从哪里听到‘朱青’这个名字?”
陈鱼“呵”一声,说:“那恐怕是于今言了。”
阿无伸手抓住丈夫的衣袖,陈鱼攥住她的手。
“于今言叫她来?”
“不会,”陈鱼摇头,“这件事很可能跟于今言有关,但不可能是于今言叫她来的。‘天下刀尊流水刀’,这个名号你当闲着没事大家玩的?能叫得动流水刀的朋友大概有,但不会是于今言。”
“于今言交往的朋友一直很多。”
“哈,可惜江湖上人人知道,且惜愁的朋友一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