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虚,倒也是还有余力在他脖颈上划上一刀便是了。

她沉默了好半晌,试图调整紊乱的气息。

然后,在那头驴拉着车拐过一个弯之后,她终于又开了口。

「把车掉头。」

「去哪?」

「叫你掉头就掉头。」

他伸手去拿缰绳,看见前方草木之后,隐隐浮现灯火。

所以,这姑娘不想他入村进镇?

也行啦,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很想去扬州。

师叔这时召他,想也知道没好事,八成是要操纵他们这几个小辈,设计陷害阿静吧,一个弄不好,到场的人可是真的要娶那小师妹的啊。

既然现下他被人挟持,他人不到就不是他的错啦。

于是,他非常心甘情愿的抓握着缰绳,驱使小毛驴在小路上拉车掉头。

小毛驴即便不开心,也没表现出来,就只是认命的拉着驴车,走起了回头路,渐渐远离了那本来已经靠近的村落。

映着月光的水面波光粼粼,芒花依然随风飘散着。

「姑娘,你若渴了,一旁竹筒里有清水。」

她没有动,锋利的小刀,仍架在他脖颈上。

他噙着笑,只再道:「你若不渴,能不能把装水的竹筒递给我?」

她还是没动,但气息更微弱了。

经由她呼出的微弱气息,他知道身后的女人,几乎整个人已靠在车墙板上,怕是随时就要昏厥过去,可她仍坚持的握着那小刀。

他以为她随时会昏过去。

谁知道没有。

一里两里过去,三里四里过去,十里都过去了,天上月儿都从东边跑到了西边,可她再没出声开口,一点动静也无,那贴在他脖颈上的冰冷刀锋,早被他熨得都暖了,他还以为她昏了,当他试图转身回头,那把小刀压进了他的皮肤,教那儿立刻见了血,划出了一道口子。

他在那瞬间,握住了她持刀的手。

她早已无力,他甚至没有用力,只是握着而已,便能制止了她。

他在月下回身,只看见那个虚弱的女人,顶着一张被啃咬得七零八落的小脸,用那双血红的眼,死死瞪着他。

她乌黑的发垂落着,遮住了一半那凄美又万般恐怖的脸,虽然她眼瞳是黑的,眼白的部分却因为充血泛红,红得像是随时会渗出血来一般。

这模样,活生生就像一冤死的女鬼,若教其他人看了,定会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

可这些天日夜相处,他很清楚她不是鬼。

月光下,她整个人依靠在墙板上,就一口气撑着而已。

手中的小手,冰冷如雪。

他将她的手从自个儿脖颈上拉开,她无力反抗,那血红的眼却透出更加冰冷的杀意。

他不惊不惧,只微微一笑,半点不客气的将那把利刀从她手中抽走。

「姑娘,抱歉,这刀是我师叔给的,上头有我的名的,不能送你。」他将小刀收回那刚刚被她拉开未关上的木抽屉里,再把抽屉关上,一边道:「可你若喜欢,下回去扬州,可以到一心刀铁铺订上一把。你若不喜欢扬州,岳州那儿也有一间分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