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放刀,合上屉,充血的眼瞳微眯。

他没多看她一眼,只拎起一旁装水的竹筒,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瓷杯,倒了一杯水,搁到那被他握着的小手里。

「喝点水吧。」他笑咪咪的说:「这水十分甘甜,很好喝的。」

她没动,没力气动,若非他的手握着她的,她怕也握不住那杯水,他知道,所以帮着她把手举起,让那杯水能凑到她干裂受伤的唇边。

可她没张嘴,就只冷冷瞪着他。

「姑娘,」他见了,笑笑再道:「你若不渴,那这水,我就不客气了。」

她还是没张嘴。

他也不恼,从她手里拿出那杯水,就往自个儿嘴里送。

她的眼更冷了,眼角抽了一下。

他自顾自的再倒一杯水。

他知道她很渴,不可能不渴,这女人昏迷了那么多天,都靠他喂食灌水,但那毕竟不是自主进食,她这会儿怕是又饿又渴,不肯喝水,八成就是怕他下毒吧。

他又喝一杯,再喝一杯,然后才放下杯子,笑着道:「我看夜也深了,再走下去,我这头驴可能堪不住的,得让牠休息一会儿,咱们就在前头把车停路边歇息吧。」

男人下了车,去拾柴火去了。

她出气多、入气少的依靠在墙板上,只觉头晕目眩,可她知道。

这家伙是人,不是妖。

可对她来说,人类不会比妖好,他们不是贪她的美色,要不就图她的钱财,或能拿她换多少钱财,人心极贪、很恶,眨眼就能把她卖了。

她垂眼看着右手的断肢,在心底冷笑。

即便她是残的,对那些人来说也没差。

有些变态,还真就对有残缺的女人有兴趣。

这几天,她半昏半醒,神智不清,只隐隐察觉到自己被个男人带上了车,他替她包扎,喂她吃药喝水,还帮她换了衣裳,但那也不表示他就是个好人。

把猪养肥了再卖的事,还天天都在上演呢。

只不过,她抬起眼,看着这驴车里的摆设,再次确定自己刚刚没眼花看错。

这车里用的东西,虽然乍看不起眼,却样样都是高级品。

檀木的柜,樟木的箱,金丝楠的盒,白得能透光的骨瓷杯,更别提一心刀铁铺的刀,那可是就算要下订也得等上三年五载的好东西,那抽屉里可不止一把笔刀,是一整排共一打十二把,一一排列着。

就连他拿来装核桃的木盒,做工都万般精细,虽没雕刻上漆,但盒一盖上,就完全看不到丁点接缝,看起来就像一整块方正的木砖。

他身上穿的衣,脚上踏的靴,看似朴素,却也不是普通货色。

这男人说自己是江湖郎中,她可没见过有哪个江湖郎中用的对象能如此之好,他搁在车上那些丸丹散药也是顶级的,常人或许分不出来,却瞒不过她,那满布车内的药香,她光是用闻的就知道那些皆不是普通货色。

那排笔刀,是医刀,别说是江湖郎中了,怕是连城里的大夫都没几个人能拿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