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成不答话,她只顾走近两步,似要跨越这些年的辛酸艰涩,她想问那老乞丐是否还记得她,还记得那个叫小虾的乞儿,只是时移世易,这问题毫无意义,也不值一提。
北辰见状,又猜道:“难不成——你曾做过乞丐?此番是触景生情了?”
懿成愣住了,她没料到一个贼竟能看穿她的心事,也不避讳,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凄清又怅然,“你猜得不错,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的,她不出意料地想起了多年前那对母女俩,还记得青芷曾说母亲已经死去,所以此生,她们大概都不会再见了。
刚触到那些隐秘暗事,她的话就戛然而止了,就让它于暗地深处腐烂吧,此生都不必再提及了。
北辰似乎知道这位公主为何今夜总突然神思恍惚,哪怕已身处客聚如潮的荟丰楼里,他有意用纹银酒杯敲击桌上的银壶,发出一声声珰啷清响。
懿成回过神来,此时桌上刚上了生烤牛肉、五香乳鸽和红油鸡三道菜。
“快吃吧,心不在焉的公主,可别与我客气,”北辰夹起一块肉,他竹筷使得不错,“反正使得全是你的银子。”
懿成夹起一块肉,外间人声鼎沸,她忽然想起人们谈论不决的那位哈丹王,便问北辰:“你可知哈丹王是谁?你是北国人,可有见过他吗?”
北辰的竹筷在空中滞了一瞬,“唔……我只是个小喽啰,哪里见得到大人物……”
见懿成颇为失望,他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朗声道:“不过,说到哈丹王,他自幼习武,熟读国史,算得上草原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汉……”
与此同时,外间不知那一桌醉酒客人正敲起桌子高谈阔论,“那哈丹王啊——就是个欺男霸女的酒色之徒!”
那人掷地有声,叫厢房里的懿成和北辰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
懿成能想象北辰此时的尴尬之态,只好抿着奶酥茶,不动声色地透过锦绣屏风的空隙看向外间情形。
大堂里不乏有附和的声音,“我表兄的三舅公的二儿子在城门当差,他是亲眼所见啊,那哈丹王当众宣淫,大开杀戒不算,凡是多看他怀中美人儿一眼的,都被刺破了眼珠呢!”
“还有!那哈丹王自打住进了驿站,天天都饮生血大补,美人环绕,你们懂得——”
“说到饮血,我还听闻,他饮的不是一般的畜血,而是——人血!”
“啊!吖,真残暴……”众人震惊不已。
“啪!”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叫骂议论声中,北辰手里的竹筷霍然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