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她快要险胜之时,勾陈帝君以一句“这南荒终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竟遣派这么一位滥竽充数的神女继承朱雀星君之位。”的激将法把年仅三万岁的元安阳刺激得径自纵身一跃而下飞离了梅花桩。

“小仙未曾见过神君,是以不懂神君为何这般刁难。啊,许是神君瞧不起小仙乃是个神女罢了。也罢,这擂台之上,小仙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就此别过!”元安阳一个错身利落地避开元旭阳来不及收回去的长剑,站在擂台之下对着高台处的青年先声夺人一阵狺吠。因着她在比赛还没结束之时跃下擂台,是以只能判为失败者。

勾陈帝君乃是协理天宫执掌南北两极的三才,统御众星主持人间兵革之事。对于人才之爱惜,勾陈帝君比他更甚,那时他怕是已瞧出元安阳性子颇为急躁的纰漏,也窥探得出他与元珩神君的私心,是以才蓦地出口以激将之法引出元安阳桀骜不驯的纰漏,诚然他勾陈帝君着实不曾走漏眼。

对于勾陈帝君存心找茬之事,他领着元珩神君差点儿把“凌霄台”掀翻。那时的天帝不咸不淡地说:“姑父与尊座当真不觉自身乃是揠苗助长?你等的私心昭然若揭。安阳虽是天资聪慧,奈何这急躁的性子也着实是个纰漏,战场之上本就变幻莫测,今日区区激将法已是这般,他日战场之上怕是难逃全军覆没。”

便是这么一句话让他与盛怒中的元珩神君如泼冷水般,元珩神君究其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天资聪慧的女儿,他玄水真君只道培育出得意门生,此场擂台两人皆是存了私心,早已不顾那时的元安阳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只欲在一众仙僚跟前吐气扬眉一番。

五千年后,得知勾陈帝君与韩林神官出席了老天帝的“万花盛宴”,他灵机一动诓得元安阳答应以“美人计”到颢天去撒野构陷其神官,好去挫一挫勾陈帝君的锐气。这个“美人计”需得拿捏分寸,过于直白则显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索然无味,是以他编了一个借口让她径自想法子去构陷韩林神官,若能成事便是一桩无伤大雅的构陷,若不成事权当历练她一番。

便是因着这么一桩“美人计”之计甚是了得,她竟招惹得勾陈帝君这头猛龙颇为心痒难耐,继而勾起其狩猎的雅兴,勾陈帝君难得以一纸婚书网罗了这头小骗子去颢天当小帝后。诚然,这段位要比现在的涂姬要高明多了!

在闻得此事之后,天帝止不住地叮嘱他莫要胡作为非。天帝并非全然是个纨绔子弟,许多事儿他皆是了明于心,不去点破不过是照全彼此的颜面罢了。诚然,那次相救后,天帝已是对这位印象模糊的天后逐渐明朗,糊涂的灵台逐渐回归正途之中。

“依照安阳的性子,定必在迎娶北荒女君之事上狠狠报复了尊座?”凤栾曦蹙眉,难怪元安阳待玄水真君嫌隙极深,那小妮子不像她这般能看开,是以素来睚眦必报,不知可曾报复过他?

“不错,本座不曾责怪于她,如今本座与她也算是两清。若非当年本座与元珩神君为求自保,当机立断以捆仙绳五花大绑外加一大碗软筋药猛灌,这鬼灵精岂能这般乖巧地躺在婚车之内,直到在南天门被勾陈帝君亲自抱出。”

正是因着他这般操作才让逃跑功夫甚是了得的元安阳能顺利出嫁至颢天,才害得她在勾陈帝君这头凶猛的天龙身上折了一个孩儿,落下一身情伤。说起此事,诚然是他对不住这个小妮子的。

当年勾陈帝君迎娶帝后乃是以一十八头麒麟瑞兽从南荒拉着婚车直奔天界,在离南天门八百里之时,勾陈帝君一身婚服甚是迫不及待地骑着麒麟瑞兽亲自把她自婚车里抱出,两人便是这般骑着麒麟瑞兽回到南天门,旁仙不知个中隐情只道是隆恩绝唱。

而实情乃是元安阳一直不乐意出嫁,大婚当日因着不肯更换嫁衣差点误了婚车出发的吉时,惹得元珩神君伉俪扯着在前厅与一众送亲仙友喝酒的玄水真君,三人几乎是扭打在一起才勉强把她打扮一番兼五花大绑送上花轿。

这一路上的送亲可谓战战兢兢,虽说元安阳被灌下了软筋药,又以捆仙绳五花大绑,奈何这鬼灵精甚能在逃跑之事上青出于蓝,他与元珩神君乃是不时窥探婚车之内的“货”可是安在。

直到临近南天门八百里之地,勾陈帝君亲自骑麒麟瑞兽出来‘验货’后,方才准许元珩神君与他继续把迎亲队伍引入南天门。饶是记得那日一路迎亲的天兵神将在喜庆的罩衣之下乃是揣着亮堂堂的神兵利器,那些颢天的天兵神将只需韩林神官一道手势便是反手杀戮。这趟送亲可谓惊险万分!

“你俩若当真是两清,又何需牵扯到九尾玄狐仙涂姬一事。我还道是安阳告知于老天帝,原是着了尊座的道,被尊座揭发。”凤栾曦闻言颇为无奈,她与元安阳曾在两万五千年前的一次营救黛丝时交过手,那鬼灵精虽是借天机险胜却也不曾把她出卖,辞别之时更是何其贴心地留下一句:“为免以后你我尴尬,我不曾见过嫂子,嫂子也不曾见过我。”

难怪当日出嫁之际就连老天帝也甚是奇怪元安阳竟能这般乖巧,原是藏了这么一桩隐情。也亏得当年勾陈帝君逼元珩神君与玄水真君立下军令状,勒令两人以性命担保把小帝后护送到九重天宫。如此一招虽是阴损,却也把他们划为统一阵营坚决对抗元安阳。

今日与玄水真君详谈,她方才明白她的身份本就容不得她有个好归属——她本就是个随时可弃的棋子。同为弃子,诚然元安阳籍着家大业大,退也不过是当个笼中鸟,而她已是退无可退——纵然她本领了得,可也难逃再次被弃。

那颗苛求归属之地的心一直在一个不知名的地儿徘徊游离,这天地间似乎容不得她有个依靠,既是无人可依她便以自己的方式活下来,当年救天帝与黛丝便是她从心而为之。在她看来黛丝并无过错,美好年华遇上如意郎君,奈何抢了东海公主的独宠罢了。

凤栾曦极力欲要把眼眶处涌出的泪珠压下去,可惜连鼻腔也逐渐涌上酸意。当年舍命相救一役,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黛丝潜逃,那一刻被遗弃的感觉着实伤得有些深。纵然她天生傲骨,可心底里任旧渴望有人关怀的。

“老天帝尚算仁慈,娘娘若断了离开的念头,赤霄宫除却保娘娘一生荣华更保元凤族代代平安;若娘娘执意离开,烦请留下天族下一任天帝,方可流亡天涯或是永生不踏入仙界。”玄水真君脸上笑意依旧,但眼眸之内却是起了肃杀之意。

凤栾曦面露难色地瞪着他,流亡天涯或是永生不再踏入仙界,于她乃是不痛不痒,奈何这个孩儿当属是她的命根,老天帝当真是打蛇打七寸——正中了她的要害。

她以为自己已是坚强,可出口之际却发现自己的情绪早已崩塌,枉顾如今的她身在外头,出口已是带着浓烈的哭腔:“你等执意要我骨肉分离,想必早已料定我会以死相搏,如今牵扯上我阖族当真是卑鄙得光明磊落。”

“不错,可路乃是你自个儿抉择的,即便是满路的荆棘泥泞,你也得受下去。”玄水真君笑得坦荡,钧天皇权之内,容不得半丝纰漏,当年老顽童大意才引来这后患,虽说东极真皇不曾出面承认过,奈何谁又能保证她不曾出卖过钧天?

“谁有伤害天后与太子之念头便是执意与本天帝为敌!”天帝的适时出现让玄水真君很是不爽地金瞳微眯,他懒理玄水真君的不满,一手紧紧握着凤栾曦发凉的柔荑。

“天帝少在本座跟前逞威风,天帝与本座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本座有心拿下天后之命不错,可天帝这般维护也不见得是真心实意。啊,闻说天嫔黛丝大限将至仅剩不到百年之仙命,急需天后的凤族仙元逆天而行,比起天帝为免痛失所爱而甘愿消耗两个月的甜言蜜语甚至牺牲色相骗取信任,诚然本座乃是光明磊落得多。”玄水真君双手环胸颇具挑衅地睥睨着比自身还要矮将近一个头颅的天帝。

“堂堂七尺男儿何必为难一个女子。”天帝一语双关,他明显感觉到被他执着的柔荑遽然变凉,他不敢侧目,内心深处乃是深以为惧面对她的质疑与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