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似扫了兴致,潋滟星眸阴沉下去,入鬓长眉也有些低垂。广袖充作水袖,搭在臂弯之间,目光寸寸爱抚桃花纹样,笑得艳丽而又乖张。
待笑尽红尘作弄,方低腔轻吐,乍放又拢,唱喏间加以虚字,收拢戾气沉沉,反添如许坚韧。
“最无端人道妍皮不裹痴骨,又却是盼檀郎将患难同渡。”
自比伊人的名士顾影自怜,一时教凝神听戏的郎君摸不着头脑。
檀郎、美人、患难、棋子。
电光火石,福至心灵。
有人总算想得起遗落在虎口的蔷薇,几番惊疑不定,终是放不下心,立时一揖到底:“多谢金玉良言。”
两双眉目张扬相接,默然互道山高水远。
一是登徒子,一是唱戏人,登徒子听信劝诫,只因唱戏的唱得太真,即便这是个圈套,他也不能不管。
檀郎步履匆匆赶回厢房,却仍是晚来一步。
花魁牡丹衣衫不整、惊魂未定,攀附着身后白玉屏风不住颤抖,拭泪帕子不自觉塞入檀口,眸中惊惧纯然,似有微妙憾意。榻上恩客胸腹身中数刀,倒在满地血泊里,这是她的仇人,可惜不是她亲手了结。
人声嘈杂中有人冷笑乜斜,自知成了瓮中之鳖。唱戏的名士掐准时机,引人来此,而一切无可挽回,总不是只想让人看一场好戏。
京兆府的公差片刻便至,立时将燕回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京兆尹谭澳亲来办案,按押逃窜恩客、封锁前楼后阁,其声势浩荡,直将见惯风浪的老鸨吓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