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在赤司惊惧的注视下,缓慢而认真地做出一个无声的口型:“再见——”

赤司征十郎猛地睁开眼睛,额上布满了冷汗,梦境让他指尖发麻,初醒之下失去了空间感和时间感知力,他狠狠咬了口舌尖,在强烈的痛感刺激下,感官瞬间清明起来。

身旁的椅子上留了一张字条,祖父祖母年纪大了支持不住,被冬花的父亲带出去吃早餐,并且会给他也带回来一份。

他心烦意乱地把纸条攥在手里,少女最后那个温柔到快要消失透明的笑容还深深扎在心头,赤司抬眼看了看依旧在工作状态的重症室,焦急和不安同时撕扯着他的心,仿佛是生生吞下了一株火,烧得五脏六腑都隐隐发疼。

痛苦之下,他无法控制地想起冬花刚被救起来时的场景——金发失去了光泽,少女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只有身后还在不停地渗着湿滑而黏腻的液体,她双眼紧闭地躺在他怀里,像是一只了无生气的娃娃。

远方天光乍现,而他的小月亮却好像要熄灭了。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孩子,吃了饭就回去睡一会吧,”祖母怜爱地看着赤司苍白的脸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这有我们呢,有消息会通知你的,你一夜没睡,年轻底子也撑不住。”

赤司喝粥的动作一顿,先是食不知味地把嘴里的白粥咽了,半晌才从深陷的情绪里抽身出来,他抬起头,对祖母抱歉地挑了挑唇角:“让我守着她吧,回去也睡不着的。”

祖母还要再劝,却被祖父沉吟着打断:“就让他守着吧,冬花知道他在,多一份挂念,就更不会走了。”

祖母心疼孙女,但也心疼赤司的身体,因此对老伴一通神神叨叨的话相当不满,她不赞同地斜剜了祖父一眼,转身耐着性子:“知道你疼她,但自己的身子也不能垮,先去换身衣服吧,医院冷,这样肯定要生病的。”

老妇人说着一口和冬花相差无几的京都腔,吐字缓慢又咬得饱满。赤司怔了怔,眼珠轻轻一动,目光从她慈爱的注视,转到她按在自己手背上的一双手上。

老人家就算保养得再得当,也不免会枯槁起皱,手背上的触感粗糙而冰凉,但同时却有一种温暖熨帖的、独属于女性长辈的温度顺着手背缓缓淌流。

“……好。”赤司垂下眼睑,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然后在祖母欣慰的注视下摸出手机,向父亲的秘书发了一封简短的邮件,让他帮自己带一身干净的衣服上来。

“那,我先去把这些东西处理掉。”赤司征十郎收拾起还剩一半的白粥,对两位老人家轻轻一弯身子,得到回应之后便转身快步走向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