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十郎,我都听说了,多谢你,”祖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人不愿意露出软弱,但眼眶早已经通红,“还是先把衣服换掉吧,这么冷的天。”
“是。”赤司征十郎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嘴上答应,但还是跟他们一起重新走到重症室门口坐下。
“父亲。”男人刚刚叫了一声,却被一个狠狠的耳光打得偏过头去,指印瞬间就浮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是你父亲,”祖父压抑着嗓音的颤抖,伸手指了指重症室,“那你还记不记得她是你女儿!西园寺家唯一的后代!这样好的孩子,换了谁家都要当成宝贝,可你呢?你对她不好也就算了,现在还惹出这档子事!”
男人沉默片刻,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对面转了一圈。
祖父沉着脸:“现在说的是家事,在场的也没有外人——他是冬花的丈夫,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
“……是,”男人低了低头,放轻了声音,“只是到底还是公共场合,其他的事,还是回家再商议吧。”
祖父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他,转身在祖母身旁坐下,和对面无声对峙。然而一边人脸上写满了相似的担忧,另一边却是冷漠的高高挂起,像两条泾渭分明的河流。
这时,重症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护士从里面急匆匆地走出:“西园寺冬花的家属?家属在吗?!”
在场的人立刻全站起来,或希冀或漠然地注视着她。
“病人的情况非常不好,求生意识不强,血氧饱和度一直在降,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护士抛出一长串炸|弹,又转身匆匆地回了重症室。
那一瞬间,赤司征十郎的心脏几乎停跳,所有声音潮水般从耳边褪去,世界成了一片虚无的空白。他近乎茫然地眨了眨眼,刚才一直刻意不去想的东西突然在脑海中炸开,他甚至看到带走母亲的死神,已经再度向重症室挥起镰刀——
“征十郎、征十郎!”
好一会,含着焦急的呼喊渗入大脑,将他从这种状态中逐渐拽拉出来,他缓了缓,慢慢扭头看过去,神态居然如同毫不设防的脆弱幼童:“父亲……”
赤司征臣松开他的肩膀,没有问起他刚刚的失态,只是叹了口气,缓着嗓子说:“去换身衣服,做个全身检查。”
赤司目光一动,没有立刻回答。
“事情我都听说了,”赤司征臣耐着性子,“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冬花如果知道你这么不爱惜……”
“父亲的确明白我的感受,”赤司征十郎打断了他的话,喘了口气,眉宇间浮上痛苦,“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离开。”
赤司征臣一怔,低头对上儿子宝石一般澈透的……和妻子别无二致的红瞳。
心爱的女人生死未卜,只能无措而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就算平时事事皆在掌握之中,但面对死亡,却还是只能无力地接受一切——赤司家的男人,似乎都走在一条相同的路上。
“……这样吗,”赤司征臣往后退了半步,恍然闭了闭眼睛,然后招手叫来助理,“去给少爷拿件外套,倒杯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