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寂静,玉炉生香,红帐银钩,壁上美人图皆是半遮半掩,胴体在轻纱下若隐若现,香艳的画面,在蓝曦臣眼中,全都丑陋不堪。
玉色的指扣起锦绣桌布,蓝曦臣用难以言喻的眼神凝睇金光瑶,双肩竟微微颤抖:“你疯了。”
他竟要飞燕画息夫人桃花妆。
息夫人,造成两个国家灭亡的女子,曾伴过三国君王,先做息国国君之妻,又被蔡国国君扣留,最后落在楚王手中。
金光瑶竟以此自比。
息侯和蔡侯是谁?聂明玦和温若寒吗?
那他是谁?楚文王吗?
蓝曦臣不敢问,他真怕了。
孽障,真是孽障。
金光瑶太懂他,专挑逆鳞拨,他存心要与他同归于尽。
金光瑶往椅背一靠,仰面望天,状似离水的鱼儿,他固执地说:“我没疯,我很清醒。”
他又唱起不成调的歌,断断续续,嗓音沙哑。
气似三更油尽灯,命如五鼓衔山月,竟是下世的光景,听得蓝曦臣心惊肉跳。
蓝曦臣擒住金光瑶纤细的一条胳膊,以证明面前这是个活生生的人,而非风一吹就烟消云散的幽魂。
金光瑶却似被蛇咬了一下,挣开了他,大眼中尽是对他的恐惧。
蓝曦臣心里不是滋味:“你为何怕我?我难道也踢过你,羞辱过你?我自问,待你如珠如宝。”
金光瑶双目炯炯,看上去清醒得可怕:“正因为如此,我才怕你,你待我如珠如宝,而我并非宜室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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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就来了四个清倌人,二男二女,都是清秀斯文的相貌,惹人怜爱的气质,出口成章的谈吐,知书达理的行动,众星拱月似伴着两个出手阔绰的恩客。
他们一颦一笑都严加训练过,含蓄中又缠夹撩人之意,劝酒唱词,奏琵琶弹箜篌,好不热闹,金光瑶似很快活,小半个时辰说的话多过大半年说的话,蓝曦臣正襟危坐,冷颜如霜,与欢声笑语的气氛格格不入。
清倌人劝了几次酒,蓝曦臣不为所动,于是他们全都投入金光瑶那边,金光瑶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竟然以一己之力应付四个舌灿莲花的头牌。
酒过三巡,金光瑶已醉醺醺,就让四个清倌儿离席奏一曲春江花月夜,清倌儿们铺开乐器,管弦齐奏,技艺不甚高明,倒也算悦耳。
金光瑶星眸湿润,软绵绵似没了骨头,倾靠蓝曦臣肩膀,双唇贴合下颌线条。
蓝曦臣听见含糊的呢喃:“二哥,抱歉,我不能对你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