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仍跪坐在原地,指尖紧紧攥着一柄邬罗卖随身携带的飞刀。

他早已无泪可流。

铜箱开了一半,可现下陈玉楼坐在邬罗卖身侧半点都不愿挪动,那铜箱更是看都不愿再多看一眼,只命卸岭众人先抬了等走出这尸陈遍野的葫芦洞到开阔地带再行斟酌。

卸岭一干人怎么都劝不过,又都不愿再惹陈玉楼伤心,只得抬着那死沉死沉的铜箱与一干乱七八糟的东西先往前走。

留守的几十人名义上是清扫战场,实则是定要回护自己大帅与总把头开拔。

鹧鸪哨从远处走回来,在陈玉楼背后蹲下,一条胳膊揽过他肩头收紧。

陈玉楼没动。

潮湿的岩洞中,鹧鸪哨干燥温暖的体温隐隐约约漫过衣料落在他肩头上。

“得动身了。”

陈玉楼身形摇晃了一下,咬咬牙原地站起来。

他不能倒。

陈玉楼将自己指尖的飞刀递去花玛拐手心里轻轻拍了拍。

“烧了吧。”

花玛拐吸了吸鼻子,垂着头接过那柄飞刀插在自己刚从邬罗卖身上卸下的飞刀囊中,仔仔细细揣在了胸口。

“是,总把头。”

邬罗卖遗体点燃瞬间,一声尖厉的婴儿啼哭穿破凝重空气,在洞中回荡。

事发突然,那一声莫名的婴儿啼哭给一干人都惊得愣在原地。

鹧鸪哨顺声音来向望去,正见一只半人半虫的怪婴紧紧抱着花玛拐肩头嚎啕大哭,声声直抵众人颅顶。

花玛拐还沉浸在无能为力的颓唐中,此刻听那痋婴在耳边哭号原地怔了怔,又想到邬罗卖,一时竟觉得生死有命福祸在天,也没什么好挣扎的。

那痋婴忽然止哭,从嘴巴开始,整个脑壳朝四个方向同时裂成四瓣,从内而外翻出的粉色肉膜生满了锯齿状倒刺,内腔蠕动颤抖,收缩着眼看就要咬断他脖颈。

鹧鸪哨见花玛拐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手中匣子枪缓缓举起瞄着痋婴的脑壳脚下向左前方轻轻迈了一步,电光火石间一声爆喝子弹已经击发。

“转头!”

花玛拐听他呼喝下意识转头之际只觉得自己肩颈处一热,回过神来才发觉那扒在自己肩头的痋婴已经被沿脖颈齐齐斩断,各色体液应声四下飞溅,腥臭异常。

方才鹧鸪哨喊他转头是怕那痋婴毒血溅去他嘴里。

鹧鸪哨三步并两步将还扒着的剩下半个痋婴从花玛拐肩膀上一把扯下,单手发力就揪起他领子声色俱厉:“干什么,把命不当命吗!”

花玛拐这才总算是被骂回了神,此刻向后退了退懵懵懂懂一拱手。

“多谢魁首相救。”

偌大的洞穴突然彻底暗下来,那些女尸身上微光不知何时已然完全消散,只剩邬罗卖身上仍在闪烁的橙色火光。

幽暗火光之下,四周渐渐传来无数物体蹭着满地碎石蠕动的声音。

循声而望,痋婴自四面八方爬来,哭嚎一声高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