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夜色倒是正合时宜,月上中天,圆墩墩的一盘又大又圆。

谢知鸢从溷轩出来时才意识到不对劲,她晃了晃脑袋,可那种迷蒙与燥热还是浮上面容。

晚风带着些微凉意,却越吹越热。

她想起方才桌案上的佳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食了掺有料酒的菜。

谢知鸢并不担心,此处里宴席不算远,况且这点酒不过是微醺,再者——

眼下那酒反倒让她的脑袋迷糊成空空一片,存有理智的同时,又能让人忘却那些个烦恼,一时之间浑身上下都轻松起来。

如此一来,她反倒不急不忙,慢悠悠地行于青石板路上,听着绣鞋触及地面的窸窣声与寂寥的风声。

却在蓦然之间交错进了其他的声响。

谢知鸢脚步一顿,目光越过大片树叶,行至不远处的六角亭中,她看见了表哥,还有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安三小姐”。

仲夏的晚风大了些,将六角檐上的枝叶刮得沙沙响,那亭角的一处风灯被噼里啪啦刮灭,周遭霎时暗下一大半。

谢知鸢却看得清清楚楚、听得也清清楚楚,亭内少女娉娉婷婷站在男人身前,嘴里是亲昵无比的称呼。

她一口一个男人的表字,每喊出一声,便在谢知鸢心中砸出响声。

她不知为何,脚底好似生了根,只是睁着眼看着,攥紧了手中的香囊。

那是她去岁替他绣的,当时想亲手在这一日交给他,后来知晓绝无这种可能,却又因复杂的心绪,带至这场宴席中来。

谢知鸢默默地站着、等着,冷风并未吹灭她脑中的迷蒙灼热,反而将那零星半点火光烧得越发旺盛。

她看着安珞的背影愈行愈远,手心处的香囊早已被汗洇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