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当成学生了啊。何安平想。
费建明一直都不同意离婚,闹了一个多礼拜,最终拍板的是费老爷子。
明明是元宵节,这顿家宴吃得足似杀头饭,除了费嘉年,每一个人都心不在焉。服务员问要不要开酒,问了好几次,还是费嘉年抬头起来说不用了。费建明恍如梦醒,咬牙切齿地拦下:“开,大老板请客,随便开。”
何安平把脸别过去,从鼻孔里呼出长长一口气。
“别喝了,明天上午还有安排。”费嘉年就怕他喝多,第二天早上起不来耽误事。爷爷的视线又投过来,他只当没看到。
何安平冷冷道:“开吧,这么多年了,也不多这一瓶。”
费成章手术后就戒酒了,何安平向来非应酬场合滴酒不沾,费嘉年也没有饮酒的习惯,席间只有费建明一人自斟自饮。费嘉年自顾自吃饭,间歇性地低头看手机:纪南给他发照片,说跟冯一多一起在家做汤圆。
他回:好吃吗?
纪南又给他发了张照片,一锅灰白色面糊糊,上头飘着芝麻粒。
“没有糯米粉的汤圆就像一盘散沙,一下水就散了。”
附一个可怜的表情。
费嘉年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吃饭玩什么手机?”
爸爸的嗓门又大了起来,看来是喝到位了。费嘉年把手机收起来,低头喝汤。费建明却不像轻易能放过他的样子,把酒转到他面前:“满上,陪老爸喝两杯。”
费嘉年抬头看他:“我不喝酒的。”
“今天好日子,喝两杯。”
费建明的眼睛都喝红了,空腹加快速饮酒给肾脏带来太重的负担,费嘉年甚至怀疑今晚这场气氛凝重的家庭聚餐会因爸爸急性酒精中毒而在医院告终。一般来说,喝到这个程度,他已经不可能是个能讲道理的人了,费嘉年摇头:“我不喝酒的,你也少喝点。”
费建明的酒杯都聚到了半空,听到这话,先是愣了愣,然后把杯子放下。费嘉年怕他突然发酒疯,隔着餐桌盯着他,却见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何安平在边上说:“爸有支气管炎……”
话没说完,费建明突然重重地把筷子摔在了玻璃转盘上。服务员端着菜从外面推门进来,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没端住盘子,稳了稳,探进来的半拉身子又缩了回去。
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费建明身上。
他喝得不少,举手投足间有奇异的滑稽感,揉着眼睛,仿佛真是想不通:“何安平,你怎么就这么爱管人?不是要离婚吗,现在都要离了,我告诉你,你爱管谁管谁,管不着我,听明白了吗?”
何安平双手抱胸,坐在上首座,面无表情:“还没离婚呢,明天才离。”
“我就是看在年年的份上,这么多年我都忍着你,何安平,你他妈母老虎坐山头,坐出瘾头了是吧?”
何安平冷笑起来。“你要是有本事,我也不必去坐这个山头。这么多年,我在外面吃多少苦,你知道个屁。我也就是为了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