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季野从京口出兵,直扑彭城,只是一路进兵,并未有其他各路的配合。石赵如今虽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就给了石赵集中兵力,打击我军的机会。更何况,褚季野如今身居高位,不过是因为他是褚太后之父,并非是有何了不起的才能,更未听闻他有何领兵之才。朝廷把北伐大任交予其手,失败是必然的。”
“哈哈哈哈。”桓温抚掌大笑,“嘉宾之言,正合我意!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完,桓温站了起来,走到郗超的茵席前,一把拉住少年的手,他的手纤细柔软,桓温心中微微一动,道:“你刚到荆州,先休息几天,再处理公务不迟。我已吩咐仆役,安排好了你住的院子,来,我带你去看看。”
桓温的手温暖而有力,有着武将特有的茧子,郗超知道,自己的考核算是过了,他顺势站了起来,随着桓温出了书房。
当八月桂花飘香的时候,桓温使人请郗超来到书房,递给他一封战报。
郗超打开战报,匆匆浏览。原来,鲁郡的五百余家百姓相聚起兵,归附东晋,向褚裒求援。褚裒派部将王龛、李迈率三千精兵前往迎接,却被赵国的南讨大都督李农率二万骑兵,在代陂拦截。寡不敌众,晋军大败,全部战死。褚裒退兵,驻扎在广陵。先前见晋军北伐,心存晋室的二十余万老百姓渡过黄河,前来归附,不料褚裒已经撤军,被赵军斩杀殆尽。
郗超一边看,一边暗暗叹息。显然,褚裒先是错误地估计了形式,轻视赵军,仅仅派出三千士卒。三千对上两万,失败自是必然的。但小挫之后,他又惊慌失措,马上退兵广陵,才真真地铸成了大错。
郗超看完战报,递给桓温。桓温愤然道:“我先前上表,要求北伐,朝廷置之不理,反而派遣褚裒北伐,如今死了这么多老百姓,难道不是褚裒的罪过吗?如果当日朝廷派我为大都督,再不济,也不会……只可惜了这个北伐良机。”
郗超道:“桓公打算如何?”
桓温苦笑,“还能如何?只能静观待变。”
十二月,当江陵被白雪覆盖的时候,京中传来消息,褚裒因北伐失败,又累及了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忧慨惭恨而死。朝廷任命荀蕤之弟、年仅二十八岁的吴国内史荀羡为徐州刺史、使持节、监徐、兖二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
转眼过了两年,到了永和七年的十二月。
这两年,北方的局势一变再变。石虎养孙冉闵杀了石鉴自立,自立为帝,建立魏国。燕王慕容儁分兵三路攻赵,攻下蓟城,将燕国都城从龙城迁到蓟城。苻洪之子苻健率十余万部族、流民,占据关中,自立为大秦天王,定都长安。羌人姚弋仲遣使向晋朝请降。
相比北方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的乱局,晋朝的政局如一潭潭水,或者潭底暗流汹涌,但至少水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一片平静。
如今已入了腊月,无论是宫中,还是士族之家,或是普通百姓,家家户户都洒扫庭院,摆上祭品,祭祀祖先、门神、户神、宅神、灶神、井神等神灵,祈求来年的丰收与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