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张笃承吩咐道。
紧张的卫队长听少帅这样说,赶紧行了军礼溜着烟地出了屋。
“哼!”待卫队长走后,张笃承冷哼了一声放下火钳,“鲁少陵只有鲁晓颦这一个妹妹却始终不见,难道飞天遁地了不成!”
他起身靠在桌子边拿起信件,瞄了几眼信封上的几行字只是冷笑了几番,也未打开去看,一把扔进了火盆里……
彼时冬季十一月,初时放晴,太阳只露了一个头不见了踪影,太湖边雾凇挂枝,路人罕至。但张笃承家的院落却有着不一样的景致:冬枝上星星落落堆了几簇融雪,寒风掠起,枝上的淡雪飘散扑飞入矮丛中,深浅不一的雪地被来往的人踩出一道浅黄色的印痕,融成了厚冰,紧紧地贴在地面。行走冰上,须得放缓步子才不致于滑倒。有一位穿着灰色棉袄的女人撑了一把妃色的油纸伞小心翼翼地踩在冰雪上往院子里走,她弯着身子俯视地面移动步子,女人的腋窝下夹着布包之类的东西,在这片苦寒、连天一色的雪地里,她的身影显得茕茕孑立。
女人收掉手中的伞走近黑色的大门前,朝自己冻僵的手呵了一口白气,才稍稍热呵一些,她刚要敲门,门已经开了:“鲁先生来啦?夫人在等你呢。”
开门的女佣人好像一直守在门边,听到她的脚步声立马开了门。
来访的客人正是鲁晓颦,应韩七宝之邀来给她送布匹,她听到女佣人说韩七宝在屋里等着自己,急忙跺掉脚底残留的雪,在女佣人的牵引下走到屋内。
韩七宝腹中的孩子已经大了些,再出去走动不大方便,三个月前丁太太不遗余力地向自己推荐鲁晓颦的刺绣和布匹,她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将丁太太送给自己的《田椿萱图》带到家中,张笃承看到韩七宝回来原本要去书房,却被韩七宝叫住,说丁太太送了一幅刺绣,是无锡的“刺绣圣手”鲁晓颦绣的,让他赏鉴一番,张笃承竟难得停住了脚步和妻子多说了几句话。此后韩七宝做起了鲁晓颦的生意,时刻在她家买布或者刺绣,请裁缝将刚买的布匹做成新衣裳穿在身上,又或是拿着刺绣和张笃承说话,想以此引起丈夫的注意。
此刻鲁晓颦放下雨伞,靠稳墙角,跟在女佣的身后走进客厅,韩七宝正半躺在贵妃椅上喝红枣银耳羹,看见鲁晓颦来了,要佣人也给鲁晓颦盛一碗说是热羹喝了驱寒气。
“张夫人最近身体可好?”鲁晓颦瞧见韩七宝支撑身子要起来,上前制止道。
“这身子是越发地懒了。”韩七宝懒洋洋地说道。
“如今气候酷寒,张夫人要多保重身子呀。”鲁晓颦打开包裹布匹的包袱送到韩七宝跟前道,“这是我家才织好的香云纱。雨雪大,也不知道夫人喜欢不喜欢,扯了六尺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