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雪正是最好掩护,若雪停上三分,出宫便不那么容易了,”道长起身,向对方微微一揖,“别过。”
他披上蓑衣,将屋门拉开。猛然灌入的风雪吹得他的衣袍上下翻飞。他走进狂风中,将屋门在身后合拢。
刀客箕坐于木几旁,一只胳膊搭在弯起的膝盖上。他低垂脑袋,手中似在把玩什么。青烟升起直线。其中的血味越发明显。
长庚感到自己身后那人绷紧了身子。
忽然,梁下的刀客抬起头,露出一双全白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长庚。刀客手中一动,一道银光迎面而来。
空中绽开一道破空声响。长庚被揪住衣领,被迫仰头一避。一阵劲风贴着他的鼻头划过,他向房梁后倒去。这一秒非常长,长到他能清晰地看见房顶层层叠叠的木梁,和梁上的蛛网。
他以为自己会像梁叔阳一样摔落地面,脊椎骨断裂,但意料之外的是有人托住了他。
刀客脱下刀鞘,反手劈出一道刀光。抱着长庚的那人足下发力,向后一跃,肩膀顶开身后那扇通往后院的木门。狂风将这人的长发吹过肩头,在长庚眼前乱舞。他转过身,将追来的刀客掩在身后。长庚紧闭双眼,不敢去看。这人奔跑起来,在后院廊柱上一点,轻盈地跃上屋檐。一道银镖从他们的背后追来,此人避无可避。长庚听见一声闷哼。这声音很清楚,因为长庚的耳朵紧贴着这个人的胸口。
“到了。”那人将长庚从怀中放下。
长庚睁开眼睛。
他站在自己的院落前。门楣被月光照亮一角,门扉两侧竹影幢幢,在寒风中摇曳。
救他的那人看上去刚过弱冠,只是满下巴的胡茬让他显得老成。他体格颀长,足蹬一对平头毡靴,白布绑腿掖进靴筒,腰带的流苏扎进腰间,都是为了行走方便。他身穿一套玄色衣裳,眼眸清亮,像朝阳经山野湖泽反射出的光芒。即使在屋顶上跑了几百丈,他却大气都不喘,仿佛只是在月光下散了个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