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名面颊清癯的道士,束一冲天发髻,髻以竹筷固定。他取下蓑衣,将积雪抖落,里身青衣褂,脚蹬十方鞋。

刀客从衣襟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颅骨,里头盛有冷灯油。他用贡台上的蜡烛点燃颅骨灯的灯芯。青烟从颅骨的眼洞里飘出,散开一股铁锈味。

道士在木几后盘腿坐下。刀客四下走动检查,从瑚琏里抓起一把黍米,嚼过几口后,“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道士本在打坐,蓦地抬起头,向梁上送来一道锋锐的目光。长庚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以为对方看见了自己。但那道士的目光只是在房梁上逡巡,却不曾停留于此。

刀客没有察觉,只是道士对面坐下,道:“那器皿摆放妥当了?”

“妥了,”道士说,“不过,起盅的时间比贫道预想得要早。”

“这没什么影响。往后的事情,也不劳道长出手了。”

“好。今日别过,他日再见,就是陌客。不过,还请足下提醒那人一句,起盅前切勿破了方阵,不然钦天监的星官一眼便能看出其中有诈。”

“即便他们识破也无妨,”刀客说,“参与此事的宫中诸人,没法告诉刑部这是怎么一回事。”

道士抱拳。“‘刀’之行事,利落干净,绝无后患,是贫道多虑了。”

“道长是明理之人。”

“如此,贫道再无其他交代之事,就此别过。”

“现在屋外雪大,道长不愿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