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宓从未曾吃过这样的苦,餐风露宿,因为走得急,只带了盖的薄毯,连一床垫褥也未及抱走。却也咬着牙,并不肯抱怨一句。消极的情绪会像火星,侵蚀人心,她做为女子当中众星拱月的主心骨,一举一动都落在旁人眼里,更不能负气任性。
好在许多人晓得她初初有孕,对她也十分照顾。
上山的第三日傍晚,山下零星冲起一片火光,遥遥可见周边不少村子都被付之一炬。而卢湛的军队堪比蚂蟥,所过之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被蚕食一空。幸而并无人发现后山藏着的人,战火并未蔓延到此处。
次日那些人再度洗劫到此处,这一回,却并未如上一次那般幸运。只是寨中的村民早已恨得牙痒,下头零星的箭放上来,这回也当仁不让,回敬了一波滚石下山。
偶有人爬到寨下,两旁简陋的箭楼里就射出几支冷箭来。虽实力悬殊,但因着地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一时竟十分棘手。
很快,山下便射上裹着火油布的箭头来,底下人扬言要放火烧山。但这时节天干物燥,若在山上放火,对方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但为保险起见,臧宓仍旧让众人提了木桶来,在溪流中取了水,严阵以待。
两厢僵持之下,山下忽而有铜锣声响,有人骑着马,来回在山脚大喊:“刘镇引大军回还,卢湛不敌溃败啦!”
此时距离宜城之乱不过才第四日,听闻这个消息,就连寨中许多村民亦不敢相信。可这种时候,谁会在外头胡乱喊这种话呢?
就连外头试图攻上山来的小股卢军亦觉得这是敌方妖言惑众,故意来扰乱军心的不实之辞。可若山下的人朝上攻打,而寨中的村民亦发起进攻,这拨人便要腹背受敌,因此并不敢恋战,只匆匆四处扔下几个火把,便立即往山下积聚。
四处起了浓烟,人人震骇,刘春忙扶着臧宓往一处石洞中躲。寨中不少男女也纷纷往溪流边跑。
不多时,却有一阵杀声震天,许多黑甲的将士不顾火势与浓烟,冲上山来。为首之人,身形魁伟,须发凌乱,眼睛都熬得发红,好似地狱索命的厉鬼。
“阿宓!”
臧宓躲在石洞中,扶着刘春的手因为紧张,克制不住有些颤抖,依稀却听到有人唤自己,嗓音粗噶嘶哑。
虽听着并不大像刘镇的声音,但能这般唤她之人,除了刘镇又能有谁呢?
她放开刘春的手,朝洞口张望,问刘春道:“我好像听到刘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