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群因为惊慌,闹哄哄的,有人在找水桶,有人在往石洞中泼水,刘春着急地用瓢给臧宓身上也浇些水,摇头道:“刘将军远在江州,哪里这么快回来?”
只是外头的浓烟不久之后就渐渐小了些,响亮的呼喝声嘈杂不断,有人从瞭望孔望出去,见外头许多人来回穿梭着打火,朦胧之中,有人呛咳着又唤道:“阿宓!”
“好像真的是刘镇带人在外头打火!”
人群忽而欢呼起来,许多人喜极而泣,提了水桶爬到石墙上,朝外大喊道:“臧娘子在里头呢!”
臧宓正被刘春浇了一头一脸的水,连头发丝都湿透了,听见外头的动静,忙用袖子擦去眼睛上的水,连日来的疲惫都散去,神采飞扬抓住刘春的手腕,情不自禁雀跃道:“我就说他回来了!”
说着,等不及刘春回话,已提着裙裾,往石洞外奔出去。
刘春伸手,原想抓住她,却生生未够得着她的一片袖缕,“娘子,你……”
山上艰苦,许多时候不得不席地而坐,因为人多,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简陋的草棚也遮不住什么,根本没有条件好好梳洗。方才浓烟起,臧宓的衣袖上不知在哪沾染了尘土,被水打湿了,擦在脸上黑黑的,脏污成一团。
她却浑然不觉,就那样跑了出去。
臧宓却顾不得整理仪容。当初送他出门去江州,只以为是寻常小别,岂料却险些成生离死别。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却差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这些日子在这片荒山野岭,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却不能抱怨一个字,但在他面前,所有的伪装和委屈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宣泄。
她从前也并非娇气柔弱之人,也许是他将她护得太好,也许是怀孕之后心绪波动不宁,诸般煎熬焦虑里,那一线曙光升起时,她只想依偎在他怀里,做他天真幼稚的小妻子。
冲出石洞中,跌跌撞撞往人潮涌动处去,也无心顾及旁人的眼神,直到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翻身越上石墙来,臧宓冲他挥手,感觉用尽全部力气,叫出一声“刘镇”。
而他朝她的方向望来,忽而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朝阳初升,他于战乱烟火里站在高高的墙头上,也不知多少时日不眠不休,鬓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脸膛晒得有些发红,满面都是脏污的汗水。
可在她眼里却如神祇一般英伟。
她眼角不自禁发了红,涌起一阵泪意,却笑着冲他张开怀抱。而他翻身跃下墙头,三两步冲到她面前,一把将她紧紧揉进怀里。
多少急切怒恨与担忧埋藏在心底,在她面前吐出口来,却只说出简单而又缠绵的五个字:
“阿宓,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