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叫道:“走开,谁要亲你!”
李成梧低低地笑:“在下没让小少爷亲呀,是小少爷自个儿想亲吧。”
第三年,李成梧辞职,带着儿子自往香港,与南洋华人合作商议战时物资,父子女三人终于再聚。幼苓下了几趟南洋,如今她英语说得比在美国念书时更好,粤语也流利了。
在香港住的大宅子是现成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满园花花绿绿的亚热带植物。李成梧文人气节,看不惯,只留下棕榈、芭蕉、蕨草、榕树、竹子和青玉色的铁线莲,其他都铲干净,落得一片青溶溶。
有些晚上,丛飞跑到李成梧的书房去烦他,从后面搂着他脖子,头发在他的衣领上乱蹭。蹭久了,李成梧像腻烦一个小孩那样推开他,问他一些银行工作的事,并说如果自己去美国任外交职,他就要做好去美国读硕士的准备。
从飞无所谓去哪儿,只要能跟着李成梧就好。他见不惯幼苓为了在周家乱斗,从娘家捞钱,时常对李成梧暗示:“你借钱给周宝怀,不如在香港买地皮,那些钱够买多少的地。”
李成梧不动声色,只道:“现在时局还不太稳,我宁愿买公债,打仗的时候,房地产是藏又藏不住,卖也不好卖。”
有些夜晚,李成梧懒懒地躺在床枕上,雪纺缎上的精/液还是热的,丛飞又爬过去吻他,他微微倾身,夏天的风闯过纱帘,在他们脸上阵阵吹过,屋里昏暗暗的,没有月,只有一支残烛,风把嫣色的烛光吹得半明半灭,昏昏摇曳,可那不是烛火,是他的舌头他的吻。
一天下午,幼苓过来了,在院里闻到薰衣草的香气,过去看见轻玉正在搓洗床单,西斜的阳光擦过墙檐,停在楼与墙之间,被树枝分割成一束束、一丝丝,在地上投下一片碎影。
幼苓自瞧了会儿,过去问道:“我前儿就想问了,怎么你亲自洗东西来着?那帮菲佣都是眼瞎手残么?”
轻玉道:“没什么,离开上海后换了很多地儿,三爷不喜欢不熟的人给他洗床铺、洗衣服,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幼苓拖来一张藤椅,坐下,也不言语,就盯着轻玉洗床单。
轻玉笑道:“小姐若想晒晒太阳,去前院吧,可别待会儿把脏水溅您身上了。”
旗袍的鹅黄蕾丝滚边拂着水蓝色盆沿,幼苓低头绞扯着洋手绢,她轻声道:“轻玉姐姐,你对我说话不用这么客气,你在我们家,就是我和丛飞的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