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低的气温让烟味也变得不那么难闻,青禾把手收回大氅内,忍受着寒冷。
张铮扭头看他,青禾连忙笑了一下,说:“我裹得这么严,没多冷,不用管我。”
张金鑫长长叹口气:“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家外边儿有个乞丐,原来只是懒,不想干活儿,后来除了讨饭什么都干不成了。”
青禾问:“为什么?”
张金鑫抖抖烟灰:“冬天最冷的时候,他在街上睡了一夜,十根手指除了两根大拇指都冻掉了。”
青禾低呼一声。
他对寒冷并不陌生,在天津戏园子里的时候也常怕被冻死,但从未想过会冻掉手脚。
侯骁摇头道:“这他妈也就是在东北,到香岛去怎么都冻不死人。”
车外,张金鑫原先骑的马喷出热气,亦步亦趋跟在车旁。
张金鑫伸出黑手套拍拍它的脑袋,把车窗摇上,说:“我看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张铮一直没说话,他在想怎么解决眼下困境,停下就地休整显然不可能,粮草并不富裕,这么多人一人吃几口就没了,没有足够的热量,停下就是冻死。
这场突如其来的降温打乱了他的计划,按原先的方案,今天中午之前就能到达余城,余城的长官已准备好大量物资准备供应。可降温使行军速度变得太慢,这儿离余城最起码还有三十里地,照眼前这个速度六个小时都到不了,更何况人困马乏,天寒地冻,万一有人撑不住倒了下去,那将引起更多人的恐慌。
他展开地图。
张金鑫用没夹烟的那只手在地图上比画两下:“过去这个口子,路就平了。”
张铮越过张金鑫打开车门下车,一跃上马,勒着缰绳驱马前行。
张金鑫目瞪口呆:“铮儿疯了?外边这么冷他还把大衣脱给别人!”
青禾抿唇拿起望远镜追逐张铮背影,骏马之上,着呢子军服的青年将领脸颊线条冷硬如石,他脊背挺直,将大衣扔给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兵,青禾看着他冻得发白的脸。
侯骁的烟咬在嘴里,回头问张金鑫:“要不我去把我的大衣给他?”
张金鑫轻蔑瞥他一眼,毫不客气道:“你这香岛人的身板在东北可不好使,不出半个小时就得求爷爷告奶奶去要别人的衣服。”
吉普车外,士兵们抬起沉重头颅望向前方。
张金鑫摇头道:“要是没用,张铮就白他妈冻了。”
他掐了烟,看着青禾道:“你千万别犯傻给他送大衣去,知道吗。”
青禾沉默着点头。
通过望远镜,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远处笔直的背影,张铮一定也很冷,但他的后背挺的很直,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酷寒无法使他屈服。
侯骁和张金鑫也在看着车外,不同的是,他们更关注其他军人。张铮此举无非是想让这些军人打起精神,他骑在马上,又在最前方,所有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队伍中没有骚动。
众人默默加快了步伐,原先看起来像是要倒下的人也站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