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并不悲哀。二爷几十年的生命中经历过大起大落,钟鸣鼎食荣华富贵,看人脸色受尽屈辱,他不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让自己的生命精彩些,什么时候死去对他来说都不可怕,他只需要在还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
恐怕不能当太大的官啦……他仍活着的话,张铮便不会交与傻儿子太重要的的任务。掌权者都喜欢猜疑,二爷也不例外,因此他能推测出张铮的做法。他会给徐朗一个好听的、看似受重用的名头,让他去最危险的战场冲锋陷阵,给他立功的机会,但不会再让他去做那些涉及到机密的事情,更不会让他接触权力核心。
等他不在了,张铮手下一定有了用起来更得心应手的人,经过多年的防备,他对徐朗一定失去了亲密和信任,傻儿子在军队中的地位也就到了最顶端,再也没有往上升、受重用的可能。
徐朗对此一清二楚。
他只是在赌。
他赌张铮看得出来傻儿子的“傻”,不会猜疑他在背后掌控徐朗。
他在赌徐朗的真性情能让他摆脱自己的桎梏,帮助他在他喜欢的路上走得更远。
二爷不想承认他是因为徐朗真的喜欢职业军人的生活才出手,他找出许多这么做的弊处好似这样就真的能让他的行为显得不怀好意。
二爷没想过自己会输。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二爷就喜欢上了“赌”,小到一块糕点,大到一座四合院,都能成为他的赌注。
二爷从未输过。
他认为自己的作为可以让徐朗免于缓慢擢升的过程,也不会让张铮真的失去对徐朗的信任。
只是他总有赢不了的时候,在岁月、时光面前,二爷再不情愿也得认输。
他总要死,而他死的时候傻儿子或许正当壮年,好的或者不好的将来在等着他,二爷看都看不到,遑论出手为此做些什么了。
二爷的掌控欲很强,对傻儿子命运的不可见不可知不可控让他烦恼。
他第许多次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个大麻烦带回家去。难道不知道将来这个大麻烦真的会变成你人生中最大的麻烦吗?
仍然无解。
或许当时的他还不够成熟,不知道“感情”这两个字不能沾染。
二爷清晰的记忆中,那个掉在地上的冷馒头又出现了,不同的是当年的男孩儿长成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装惨兮兮的看着地上的馒头。
小可怜儿,又混回去了。
二爷张口,想说别一副倒霉鬼样儿,跟老子回家。
他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脑中的徐朗,不是真实的,即便将来徐朗真的混回去了,他也不能再把人捡回家。
二爷烦躁地按住胸口。
他妈的,洋鬼子医生开的药片就是不管用,他还真相信几个简简单单的小药丸就能治好自个儿的心绞痛了!
心口仍痛,二爷慢慢冷静下来,他从来不肯束手就擒,否则这会儿不知在哪个看不见光的角落里装耗子呢。他必须得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人是不可能长生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