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二爷挑了挑眉毛,“哪儿来的五十个大洋?”

他这个傻儿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自个儿捞钱了?

徐朗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给旅长办了点事,他给的。”

他们的旅长,自然是张铮。

二爷不动声色问:“什么事儿?”

“爹,这个真不能说,说了我要被军法处置的。”徐朗道:“您就别问了,咱们过午去皮货店,您挑个狼皮。我一定好好干,多挣钱,到时候给您买老虎皮。我们旅长就有一块,可暖和了,要是盖在腿上天再冷您的腿也一定不会疼。”

二爷背着手慢慢悠悠往家走,徐朗人高腿长,也小心翼翼慢慢跟在他旁边,像是一只忠心耿耿的小狼狗儿。

小狼狗忽然有点儿害羞的笑起来:“我听别人说,那块老虎皮是旅长的……爱人,送给他的。”

二爷没说话。

徐朗道:“爹,您知道吧,叫青禾。不过大帅认了他当干儿子,然后他们就成兄弟了。哦,他还改了名,叫张子冉。爹,我觉得好奇怪啊,我们旅长居然喜欢男人。我听过那个人的声音,有一回去讲武堂,他打电话过来,我们几个就偷偷用另一个电话听——”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的家就到了。

徐朗从父亲手里接过钥匙开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说实话,徐朗从前很疑惑,为什么父亲会住在这么一个和他格格不入的地方。这附近的人大多都是平头百姓,靠力气吃饭的,而他从没见过父亲干什么活儿,他甚至连衣裳都没洗过——都是徐朗洗——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没见他缺过钱花。

他们家里的床、柜子一应家什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却都结实耐用的不得了,至于父亲房间里的那些东西,更是金贵,徐朗每次去打扫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唯恐摔坏了什么被父亲赶出去。

身上流着的不是父亲的血,这让徐朗很难过。

但后来他就想明白了。

父亲一定是个落魄的公子哥儿,家道中落,父母去世,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日子越过越差,只好卖掉原来的房子搬到这个小院子里,而且大手大脚惯了不肯对付日子,只要他不在家没人做饭就一定要下馆子。

徐朗很早之前便立志要多赚钱给父亲花。

二爷懒洋洋坐到炕上,他畏寒,才入冬家里就烧起了炕。他嫌麻烦,买了不少炭放在家里,方才出去吃饭,炕上还隐有热意。

徐朗一边往灶下填新炭一边道:“他的声音可好听了,轻轻柔柔的,又不腻歪,比大姑娘说话还好听。”

他没把“不过没你好听”说出口。

徐朗想了想,又说:“我也没听我们旅长那么说过话,爹,你不知道,在军营里训练的时候他可狠了,不光我们怕他,连几个团长都怕他,他只要一沉下脸,谁都不敢吭声。但是和那位说话的时候,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声音也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