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青从来不知道精神科里会有这么多人。
在离他们不到一米处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短头发,凶狠的眼睛,一直在大喊大叫。一对中年夫妇拉着她好言劝慰,但她显得更狂躁了。女孩四处转圈,忽然对上了他的眼睛,那一刻他的心率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他甚至荒谬地觉得她会跑过来杀死他。
沈霁青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挡住了站在旁边确认时间的程姜。程姜收起手机,问他:
“你紧不紧张?”
他点头。
“我听说用不了多久,”走廊里的温度有点高,于是程姜顺手帮他拉开了羽绒服拉链,“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一出来就能看见的。”
他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诊室,眼睛在房间里下意识搜寻什么。没有吗?真的没有。诊室干净整洁,和他去看其他病的诊室别无二致。
医生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岁了,一丝不苟地盘着头发,给他的第一印象不坏。
他不太记得上一次坐在这样的白色房间里是什么感觉,一时坐立不安,好在医生先同他寒暄了几句后便问起他的症状。
沈霁青感到口舌发干。
诊室里很干净,就像以前带莘西娅去看病的任何一家诊室里一样,有护士,有医生,坐得离他不近不远,态度温和。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罗列:机械性流泪,间歇头痛,轻度厌食,抵触社交,时常不安,试图自杀,等等。
医生又问了些别的,目的大概是为了确认他是否有躁郁或是被害妄想倾向。随后她给他安排了一系列专业检查,看诊便暂时结束了。
程姜果然守在门口,他一出门就看到了。他觉得头重脚轻,可能还觉得有点理所当然的开心。
他们给他检查心电图。一些他不知道名字的像是洗手液一样的东西被涂在他的手腕脚腕与心口处,还有一些夹子。这些设施让他莫名回想起少年时代的物理课,他就是电源。
他闭上眼睛,看见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在向下俯视他。电击:一下,两下,三下。
“别动,”护士说,“马上就好。机器不到一分钟就能给您出结果。”
他尽可能控制住痉挛,好在检查很快结束了。脑电图和心电图的流程差不多,不过那些辅助液体和链接仪器都是作用在他头上的。护士这回没有坐在一边,而是躲在玻璃之后的房间里观察情况,但她态度非常亲切,没有让他觉得自己像水族馆里的海豹。最后还有许多他记不得名字的检查与问答,和他之前偷偷做过的两次量表有点像,但并不一样。
检查结果和他自己的预期差不多,随后则是一个半小时的脑部治疗。
功能大概是神经递质调节的机器启动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抽搐了几下,但是不疼,只是难以言喻地不适。负责神经递质调节的护士很有耐心,一直在试图和他聊天以控制他的情绪。
“今天天气还是挺晴朗的。”
“是吗?”
“前几天雾霾还很严重呢,今天早上一刮风,天就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