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睛里初初有些懵懂,随后微不可查地弯起了弧度,将清澈的眼眸拥出一个好看的月泉形状,正倒映着身前少女的倩影。
刘松远弯了弯唇,支起一侧发愣的夏椿,一挥衣袖,大踏步朝前行去。
解别人的事,他总是能看得最为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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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祁今岁又是画作第一。”人群里有人叹道。
“可不是年年如此,你以为人家右班殿直的官职是白授的嘛?”
“那倒也有道理,总之,咱们东厢的人得了第一,就是件好事情。”
“放心,西厢那里的,再怎么画,也不过是些没什么文化的市井人,只会依葫芦画瓢,能有什么出息?”有人嘲讽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最近那东戎蛮子可是颇得官家欣赏,如今枢密院的壁画都由他负责,怎么这次考试没让他得第一?我看看···哎?才第五名啊。”
“咱们博士最讨厌自以为是之人,他得第五也不奇怪。”说这句话的人是东厢的柳适之,平日里见西厢的画学生们,也是最没好脸色的一个,“他素来画不好人物,就这成绩,已经是不错了。”
众人又应和称是。
崔蓁无所顾忌地站在诸位画学生身后,她是画院旁听生,成绩不会出现在公示栏上,自然也不用担忧什么排名。
那张记了考试成绩的宣纸她只能窥到一角,但那些说着风凉话的人她已经一个个记在心里。
“柳适之,你得了第几啊?”崔蓁清了清嗓音,在身后懒洋洋发声。
“我···”柳适之听闻,方想转过身争辩。
见正抱臂斜眼睨着他的崔蓁,他本来还上扬的脾气稍稍平了些:“我得第几,为什么要告诉你?”
“怕是名次不行,不好意思说罢。”崔蓁歪头笑道,“最好口舌者,实则万事最为不顺,想来这话诚不欺我。”
“谁!谁说的这句话!谁!”柳适之脸一红,声音有些结巴,“等等,你说谁好口舌呢!”
“我爹咯。”崔蓁摊开手,坦然道。
柳适之的脸色顿时铁青,他方想张口反驳。
崔蓁却把双手往后一合,她也懒得再理,施施然朝外走去。
“崔蓁,崔蓁,今日开始便不用上课了,我和薛祐义他们几个准备去矾楼吃酒,你要不要一起去?”身后郭恕追上来,他又思虑片刻补充道,“好像崔苒也会去。”
崔蓁停下脚步,疑惑抬头:“那王祁他们也会去?”
郭恕一愣,随之点了点头。
“那我肯定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们处不来。”崔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郭恕的肩,“大概过了年才能再见了,先早早给郭六郎拜个早年了。”
崔蓁对着他抱拳,后又支起手,起步继续朝着外头行去。
“崔蓁。”她还未行几步,又被人唤下。
“怎么,你又有事?”她微侧过身,眉头皱得愈发严重,颇有些不耐看着来人。
“一起去吃酒吧,东厢的同窗们都去。”王祁雪青色圆领边围着圈细细的软毛,衬地面色如玉,看着便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凤仪小郎君。
只是他语气温柔真挚,与以前的咄咄逼人姿态全然不同。
崔蓁看着他瘪了嘴,视线本能地朝四周发散。
果不其然,不远处素柱下,崔苒绞着衣角正望眼欲穿地瞧着这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