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旻聿的唇稍稍黏合两分,眼下的迟疑一瞬间就被遮掩了过去。
金丝凤羽的舜华在他的鞋履踏入宣政殿的一刻都全然鲜活了起来,所有的轻车熟路,所有的熠熠生辉都将过去的尘封复苏,好似——好似谢家佛爷才是这座宣政殿的主宰,才是应该站在这里的主人一般,男人昂起头,那是他一贯自负又嘲弄的神色,没有退却、毫无妥协,看向那金銮御座便的姬旻聿时,透露出的竟是眼底的几分扼腕和厌弃。
扼腕、厌弃
就好像这段时间以来,他太过纵容了这位姬家江山的传人才导致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也同样的,为这姬旻聿要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处境的,叹惋。
赤裸裸的嘲讽,赤裸裸的挑衅。
男人向来不需要过多的神色和言语就能激起你心底里的好胜好争和不甘心——不甘心受制于人,不甘心劣人一等。
姬旻聿的嘴角细微的抽搐了一下却徒然转过身,反而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打量审视起了站在殿堂内的男人,是啊,他的衣衫艳丽炫色,那是因为原本的绯红在沾染上血渍以后就会变得更加,动人心魄。
姬旻聿欣赏,欣赏这种狼狈却又高贵的矛盾,就像谢非予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亦正亦邪、亦反亦复,所以东宫殿下不吝啬自己口中能流落出的“尊称”——王爷——那被姬旻聿亲笔削去的封号如今由他亲口道出,戏剧极了。
“本宫调离了三千卫队,独独留下姚正宁的戍卫军驻守在廊桥东门和西门,”东西两门乃是禁宫必经之地,若是谢非予要一步步走近这九重天宫必然要过了姚正宁的路,“若是他都没有办法阻拦您,那么,这北魏的深宫内苑就没有一个人阻止得了您。”姬旻聿的口吻好整以暇,还有着感慨的耸了耸肩头,无关痛痒道。
他的确是在说实话,区区三千小卫,难道就拦得住一个谢非予?
不。
与其如此,不如敞开了门来迎这位不速之客。
姬旻聿正说着还刻意的偏过脑袋,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谢非予负在身后的手,你若是仔细的嗅一嗅便能轻易察觉那些血腥味不光来自这身衣袍上沾染的色泽更是来自他的身后,作恶的气息与室内的熏香融在了一起,原本的幽眠气息成了点燃心头的绝艳朱砂。
沉寂了的天色,只有凛冽的风吹拂而过,宫廷屋檐角兽的花灯还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