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昱修眼神中那被月色遮掩的明光一下子消退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猝然而起的某种愠怒,他的手一把扣紧了自己腰际的长扇却未抽出来,而是指甲细细的刮擦,那是他从前没有的小动作:“你以为我祁昱修是什么人,我不是凤骨、不是茶主,更不是铜门关中的人,”他的牙齿紧绷,手掌将扇骨的木头捏的咔咔做响,“为什么有胆子闯进这关门,在那么多大小副统将军的跟前将你带走,为什么还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走出铜门关的大门!”祁昱修沉声一喝,他扬袖,交叠的薄纱之中隐约有着竹色的清雅,指尖已经堪堪点到山脚下那烽火硝烟、灯火通明的铜门关城池。
如今战火在即,你慕沉川是谢非予下令了“禁足”在铜门关的人,为什么那么多谢非予的心腹手亲兵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祁昱修将你带出铜门关的大营,他祁公子可压根不认识任何铜门关的驻军将领,说穿了只是个不相干的人物罢了——
为什么,能够将你带走?!
慕沉川被她这么怒声一吼的愠意冲撞到了心间神志,她浑身一怔似思绪在那瞬间兜转而回,“咔”的指尖掐断了一旁盘着老树的细小枯藤,碎屑带着烟尘落在她的脸庞:“谢非予那个天杀的王八蛋——”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从地上带着猛烈冲劲“噌”的站起身,腿脚骤然的疼痛也无法叫这姑娘放弃力量痛楚的倒灌,她转过身一把抓住了近在咫尺祁昱修前襟拉扯到跟前,却因为身体难以支撑这浑身上下排山倒海而来的冲动和愤怒,腿脚一崴半身就发软的栽倒进了那男人的怀里。
慕沉川的身体虽然没什么力气,瘦瘦弱弱的也不带任何胭脂水粉的味道,或者说压根不像一个小姐会有的斑点缠人气息,甚至隐约的你从她身体的筋骨和肢体能轻易感觉的到她的倔强和执拗,如同这姑娘眼底里簇起的明光似怒火滔天恨不得将祁昱修满身满肺的都扎出洞窟来——谁还能让铜门关置若罔闻的由祁昱修带走慕沉川。
谢非予。
始作俑者谢非予。
是那个家伙,命祁昱修来带走慕沉川的,因为那个男人很清楚这姑娘的倔脾气,一旦得知谢非予离开了铜门关,那么任何人都拦不住她,她定然会跃身上马披星戴月的前往王都追随他的脚步,而只有一个人,可以在那之前拦下她。
祁昱修。
那曾经不辞万死来保护慕沉川的男人,才有办法拦住她。
所以,是谢非予“托付”了祁昱修照顾慕沉川,不得让她以身犯险、冒险回都。
慕沉川嘴里迸出的字眼都好像字字恨不得吃喝的血吃他的肉、拔骨抽筋在所不惜,她发誓,若是谢非予此刻就在跟前,她慕沉川定然要手撕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