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低低的声音与那些凄风厉雨混合在一起钻进了慕沉川的耳朵。
她下意识的抬眼才发现谢非予正倚着长廊那些雕花玉柱的花栏,雨水落在他的眼睫和发梢,前襟早已被浸透的湿漉漉,艳丽的衣衫更是反着殷红又血腥的色泽,看得出来,谢非予没有睡过,他一夜无眠便是这么就着风雨眺望这西夜的王都桑凉。
慕沉川点点头将衣衫笼紧了小步站在了谢非予身边,风雨冰冷的打在两人脸庞,仿佛顷刻就能将浑身的热血都刺骨冻结,他们一言不发的看着天光渐渐起了晦暗的明光,层云之中有着闪电来去无踪不可寻觅。
除了大雨将空气都湿润带着泥土的腥味,好似还能嗅到一缕淡淡的清水的香气隔着夜来寒凛的梅香,叫人心头发凉。
慕沉川的思绪会恍然回到离开北魏的日子,她同样站在山水如画的高处不胜寒中,与这个男人肩并肩的笑叹着长河落日、江山雪满,笑叹着瑰丽风景、人情世故——相似的情景却昔日不再。
谁人不惋惜、谁人不感概。
似是昨日以为的风平浪静却在一朝一夕之间突然汹涌如潮、惊涛骇浪,令人猝不及防无法接受。
没有人可以安然入睡,那不是梦乡而是梦魇,稍不留情便会侵蚀你的思想。
大半个夜中蓝衫带着易先生将随身物品都收拾好,五更天的时候所有人都上了马车,萧殊羡将会送一行人离开桑凉直去句蝇,那离铜门关最近的城池。
西夜的断壁残垣和北魏如今的混乱并没有什么不同,慕沉川路上很少再开口,她只是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所有的人事变迁,从最初的造反、暴动、乱军起义,到流离的灾民和战乱遗孤都慢慢的开始回到自己根深蒂固的故土重建家园。
“为什么不一走了之?”谢非予不需要看马车外的清醒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的话是问傅长栖的,这少年公子从当初堂堂的枢密使成为了大理寺的小小芝麻官员,现在呢,沦落成了和他同名的罪人。
谢非予看起来好似懒懒还不解的抬眸轻飘飘的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