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的幽平道进奏院,却是冷冷清清,不复当初书吏、仆役近百人的盛景。除去院使、副院使,统共也不过十余人。
先前的院使、副院使,皆为徐天朗心腹之人,早被锁拿下狱流配远地。如今署任的曹愿、高恭两人,皆为本地低品官员,平日里除了邸报传递,便无所事事。如今见着行台长史忽然来此,连忙恭敬相迎,将程樟引入正厅,吩咐下人端茶过来。
程樟随口询问了几句,得知徐天朗被判了立斩,已经在市集被砍了首级,黄汝平、高士尚皆发配南夷岛,他点点头,取出凭信交与曹愿:“程某在此处,也住不了多久,就与两位院使、几位书吏一道用饭便是,不必刻意款待。”
那曹愿体瘦面尖,蓄着八字胡须,唯唯称是,又觑着凭信公文问道:“长史和常主簿两位,上月俸银,都在下官这里支取,敢问是皆要银钞,还是要银铢钱?”
“八十缗钱,要六十缗的纸钞,另要二十枚银铢钱。”
常玉琨也忙说道:“常某这里,一样一半,还要换些铜钱。”
副院使高恭便亲自领着书吏,往钱庄去取钱。曹愿则引着三人去后院,为他们预备住处。
程樟又问起陈济用,曹愿忙道:“正要禀告长史,那位陈编议,如今已经署做江南道清流府六品司马,出京赴任去也。临行之前,曾着人往进奏院来,有书信递与长史,想必长史并未收着?”
陈济用留信,多半是为魏平真之事,当日进奏院被查抄一空,这封信如今也不知流去了哪里,程樟倒不在意:“不妨事,回头某再给他回信便了。倒是另有一事想问问院使——当初至尊自长定府回京,为何诚王殿下却被打发去了莽山皇陵?”
曹愿一缩头:“此等大事,卑职不过是个七品杂官,哪里能知道其中内里?”
程樟微微一笑:“院使既是京城人氏,必定消息灵通,又何必藏掖。”
“实实是不知,”曹愿仍是摇头,想了想又低声说道,“不过至尊回京之前,倒是有一桩密王之传闻。”
“哦?说来听听。”
“便是金吾卫中,有位七品执刀,唤做伊红锦的,出自崇山逍遥宫。”曹愿不觉来了精神,“听说不但武技出众,生得也是十分的美貌。那密王殿下,数次三番,欲纳她做媵妾,伊禁卫只是不肯。这回趁着至尊出京,密王设下迷药之计,意图要强掳了她——大人你想,那伊禁卫既是出身逍遥宫,岂能不识得这迷药?一气之下,在仁寿殿大打出手,这事,可动静不小。”
“想必密王吃了一顿打?”
“哪能这般犯上,倒是密王身边随扈,被打伤了好几个。待至尊回京,听闻此事,勃然大怒,这一回,才将密王结结实实打了一顿,如今命他禁足王府,再不许出来。咱们京城里,历来都觉着至尊于诸王之中,最重密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难免议论纷纷。”
“为着一个女人,使这样下作的手段,”常玉琨撇嘴,“这密王可差劲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