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杜桓已经成婚,常玉琨大为惊讶:“你孤身一人,万里北行,倒把个小娘子扔在家中——想必是靠她侍奉公婆?”
“阿爹过世,家中败落,我那婆娘便跟人跑了。”杜桓白壮的身躯都泡在热水之中,只露出肩膀,神色很是平静,“幸好两个姐姐出嫁不远,时常还能回来照应家中老娘。听说,那女人如今在金湾城给一个富商做了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嗐,嫌贫爱富,这天底下的女子,大多如此。”常玉琨撇嘴摇头,“俺这辈子,只独自一人逍遥快活便了。”
“方才这位哥哥,说他还有两个姐姐。”那小厮忽然插言,“难道他姐姐也是嫌贫爱富之人?”
“他姐姐或许不是,”常玉琨理直气壮,“可我的两个姐姐却是。”
程樟低笑一声,示意小厮退下,对两个随扈说道:“咱们去更衣,回驿馆去了。”
他们回到驿馆,驿卒上前禀报:“今日可巧,那位季御史从卫北县城回来了。”
“那就快引本官前去相见。”
“是,大人请随小的,往东厅去。”
季文琛已经在下榻的东厅之外等候,此人三十出头,穿一件六品绯袍,身形颇高,颌下短须,瞧来很是儒雅。
他上下打量一身粗布袍衫的程樟,作揖问道:“当年某在吏部任事,也曾听闻程典尉之传奇,却不知典尉今日何事,要见下官?”
程樟抱拳回礼:“咱们屋内说话。”
季文琛只带了一名随行家仆于全安,当下便将这仆人也留在屋外,只程樟和季文琛两个入内。程樟遂取出书信交给他:“此是祁督相之回书。”
季文琛连忙恭敬接过,打开细瞧,欣慰说道:“原来程典尉也要参与查办钦玉和之案。季某为避免打草惊蛇,前些时日往卫北县城去矣。如今赶回,便是因为朝廷所遣工部右侍郎闻驰闻大人,户部仓平司员外郎茅佺茅大人,明日便会赶至谷河南面沙庄驿,咱们可一道前往相迎。”
程樟端详着季文琛:“那么御史可知,今日黎安城中钦家所有店铺,俱都关门,悄悄转移财物?”
“这——”季文琛大吃一惊,“怎地会走漏了消息?”
“祁公自然是不会给这蠹贼传信,想必是御史给朝廷的奏报,被人暗中知会与钦玉和。”
季文琛仍是不解:“季某所上的封事,直报于中书省。谅这钦玉和,小小一个七品司仓副使,难道就能如此手眼通天?”
“御史若是不信,明日见了朝廷使臣,自然能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