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分,新疆已经冷的很了,好在还没有下雪。

入疆前,几个人都准备了厚厚的棉大衣、高腿棉靴。当初大山还想,要不要这么夸张啊?现在换上全副武装,不得不赞叹董洁的先见之明。

唐老爷子在部队中的人面就是广,远至这新疆和田驻军,也能托上人。虽然不赞同大山扔下学业,远赴新疆买什么玉石,却也尽其所能托了这边部队上的人照顾他们。

一位姓冯的政委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部队的招待所里已经为远来的客人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吃过饭,略做休息,大山他们见到了特地赶来、充当他们领路人的维族老乡居来提·尼牙孜。

冯政委介绍说:“这位老乡是我们经当地人介绍寻访来的,他对玉龙喀什河一带的采玉人的情况了解的比较清楚,你们想买什么样的玉石,尽管跟他讲。”

居来提是个高鼻深目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因为不止一次充当过港澳游人的买玉中间人,他会说汉语,虽然不是很流利,沟通起来却不成问题。

他祖辈做玉商出身。因为建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受极左思想影响,玩玉、收藏玉被看成是小资产阶级情调来批判,那个时候特别是文化大革命时期,民间收藏玉、玩玉很可能成为被批判的把柄,到了他这辈,也就改了行。不过,祖传识玉辨玉的本事却传了下来。这几年,政策不像头些年那么严了,偶尔也能见到操着蹩脚的普通话的港澳同胞过来买玉,居来提也会充当中间人赚些钱贴补家用。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每年十月底洪水发完以后,玉龙喀什河两边的老乡就会去河床上拣玉,拣完就交给收购站了。想买玉,去收购站也行,库房里堆的好多,卖的也便宜。或者去老乡家里也行,现在正是拣玉时节,一般情况下,比较大一些好一些的玉,大伙也会留在手里。”

“大叔……”大山很诚恳道:“说实话,我们都不懂玉,来时只恶补了一点书本上的知识。咱们想买好玉,最好是羊脂玉,大叔常年和玉石打交道,希望在这方面多多指点我们。”

居来提随身带一根长长的烟袋锅,他点了一袋烟,拇指朝里拢了拢烟丝,伸长手臂,狠狠吧嗒了两口烟,开口道:“好说。这些年,玉石也不值钱。大伙日子难过,每年去河床上拣玉,不过是祖辈传下来的老习惯,除了上交给收购站,自己家里也有点存货,都是好东西,如果这位小兄弟出得起价,诚心想买,咱们就瞧瞧去。”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远离中原的这片土地始终是块神秘的土地,这儿意味着偏远、粗犷和沧桑。除此之外,人们的记忆里,便只剩下葡萄和哈密瓜,以及翩翩起舞的美丽的维族少女。对于长期生活在中原的人来说,这是一块让人好奇、令人向往的土地,却又是绝不愿生存居住的地方。

居来提雇了四头毛驴做代脚工具,“老乡家住的都比较偏,路也远,没有毛驴,只靠人两条腿可不成。”

一路上,只见到路旁枯黄的草在凛冽的山风中左右摇摆,漫天浮尘借着风势吹得人张不开眼睛,一会儿,几个人就变成了灰头土脸的泥人。

玉龙喀什河两边,远远近近分布着很多个自然村。居来提略前行一个驴身,领着他们走上一个不起眼的狭窄的土路,转了几个弯,又爬上一个小山坡,他指着下面一个村落,回头大声道:“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南山村,马上就到了。”

拂面的山风,把他的声音吹的破破碎碎,需要仔细凝神才能分辨出他说的话。陈群始终走在大山旁边,站在风势最强的方向,虽然挡不了多少风,大山却能体会到他无言的体贴。站在山坡上向下俯视,如果没有林立干枯的杨树,南山村就像一座废弃已久的远古村落。

进了村,村子里边更是荒凉破败的很,虽然大山也是山里苦孩子出身,可这里的破败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除了间或夹杂着的几棵白杨树,就是低矮的年久失修的土屋。

居来提直接进了路边的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