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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又说道:“这次事故一共死了四个人,何老大对上面宣称只伤了两个人,私下却赔给每人二十万,钱还要其他一些小矿一起出。”

“哦,那些小矿愿意出?”

“敢不出吗,不出就有人来封矿,何老大为了争矿山,养着一帮混混呢,原来为了抢矿山,好几个小矿主差点没被打死,只好忍气吞声让了出去……”

陆政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真是有点苦。

陆政东在长滩的易蓝县整顿过煤矿,深知两样东西在这些矿区是不会少,一是钱,二是暴,钱是用来打通权的关节,暴,是扩张的一大本钱。

“我们一些国营矿山的职工,哪有那些小矿主去找过区里,市里,但没人管,我们现在是不知道哪一天就轮上我们呢,过一天算一天,这党的天下真就没有王法了?今天来就是想让市长能给一个公道,收拾收拾那群无法无天的人……”

“公道”这个词好讲,但有些事搁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公道”两个字可言,你也绝不能以公不公平这么简单的标准去评判。

当权力和财富积聚到一定程度,践踏的就不只是公平,它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所顾忌地狂踩正义、法律、道德。

为什么包青天一直经久不衰?那是人们在无奈之下的精神寄托,而现实却是,权力和财富被太多的人供拜,它成了两尊新的神。

根据陆政东掌握的资料,何三牧最早是利州矿一名技术员,采矿权还没彻底放开时,何三牧离开利州矿业,在矿山物资公司干了一段时间的副经理,后来一度说要当矿山物资公司经理了,却又突然回到利州矿业公司,以承包形式拿到了利州矿业往外发矿石的权力,几年下来,何三牧的腰包就鼓了起来。这时国家允许私人办矿,何三牧就入股利州矿业,不出两年,他的矿就让原来的国有老矿感到了危机,国有企业总归是有优越性的,这就有些不好办,但在区里某些领导支持下,成功的吧县里最大的国营锰矿又承包到手,紧跟着又改制,以股份制形式拿到了国有矿的控制权。

而金湖区里还在还反复跟市里要政策,要进一步优化投资环境,要对企业松绑,要进一步细化金湖的矿权、产权、营销权,还有开采权,他毫不客气地提出一个方案,要将龟山现有二十六个矿点进行整合,达不到条件的一律关闭。整改合格的,要按股份制方向逐步改造,最终形成大矿领导下的作业点制,要将若干个小拳头握成一个大拳头,这样才有冲击力,这样才能有效地保障科学、有序、安全、合理开采。

这些话说得多动听啊,又多么符合当下潮流,可这些话背后,却赤裸裸地暴露出气本质:侵吞!独霸!不管是国有资产还是民营资产。

现在的何三牧大小掌握着大大小小十个矿,负责矿石销售的矿业公司也在他名下,事实上他已成了金湖锰矿资源的实际掌控者,小矿主叫他何霸天。更有矿上的职工将金湖锰矿称为何家矿。

什么力量,可以让一座养育了几千上万矿工的矿山成为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又是什么力量,让所有的监督或管理沦为摆设。

利州矿业,一直是个敏感问题,不只是区里市里,这两年也一直在回避,极力回避,谁也不敢过问,谁也不好过问。

一切实际上都已经明了,何三牧不过是一个代言人,甚至姚志,钟柏发都不过是其代言人而已,实际上利州矿业的后台就是离开的远安新党群副书记。利州矿业是其提款机!

对于下面很多还有良知的干部来讲,胳膊扭不过大腿,当权力的大旗高高竖起时,最后只有低头臣服,或抬头仰望,然后顺着惯性,一步步沦为权力之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