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望不到尽头,比人生旅途更漫长。
聂诚挣扎着掀开眼皮,噩梦后的头痛撕扯着神经,模糊的视线缓慢聚焦在陌生的天花板上,鼻尖传来消毒水的气味。
他从警以来,不知身在何方的经历有两次。一次是被歹徒一棍击中后脑,醒来后混战还在继续,他脸枕着砂砾,面前是同事死不瞑目的面孔,血顺着额前的弹孔一直蔓延到他耳边。另一次是因为毒贩的报复,□□作用过后,他在极度恐惧的尖叫声中醒来,被吊在半空,亲眼目睹暴徒□□他妹妹。
没有一次是好事。
这回又是哪里?
聂诚猛地坐起身,像溺水获救的人那样拼命呼吸,被冷汗浸湿的病服紧紧缠在身上,皮肤苍白冰凉。手背的刺痛传入大脑,输液针已然见了血。
床边挂着的输液瓶见底了,病房只有他一个人,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窗外朔风呼啸,阳光和煦。
护士推门进来查液,见怪不怪地拔了针,对发呆的聂诚说:“醒了啊,大夫一会儿就来。今天状态怎么样,呼吸困难吗?”
聂诚瞟了眼护士衣服胸前绣着的“市安定医院”几个字,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有些惊讶,但不如何意外。他确实有心理方面的治疗需要,可以排除被人不怀好意送进来的可能性。
自两年前妹妹郭英的案子发生后,他对有女性死者的案发现场产生了生理性的排斥,同时出现了失眠、反复噩梦以及强烈的惊跳反应,被诊断为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严重到需要接受治疗。工作也因此发生调动,从区分局刑侦支队的队长调到基层派出所,一干就是两年。
这两年中他的病情逐渐稳定,上次发病要追溯到一年前,因为闯进犯罪嫌疑人住宅后目睹了女受害人的分尸现场,但那时他也仅仅是脸色发白,眼神发凝,双腿发软,出了一身冷汗而已。
那这次呢?
聂诚盯着左手腕上莫名多出来的指痕淤青,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甚至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这是从没有过的。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位中年女医师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