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
去年在五仙县时我去散甜酒,有人问我这酒好不好喝。
不想随口一句,竟有人当真寻了来。
他是遭了什么?才能将一句玩笑话当成唯一的希望,跋山涉水而来?赵汝和丁四平给他抬了一桶水,我找出几件衣服和澡豆,让他洗干净了,才又下厨房给他端了一锅汤。
那人不好意思坐着,却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你坐着吧。”
我按他坐下,给他盛了一碗汤。
“这么远,你是怎么来的?”
他叫马凡。
据他说,那夜死士在县衙大狱自爆,县衙塌了一角,脊兽砸下来,砸死了巡街的马家太爷。
初时他们都以为这是天灾,不料第二日日暮了,每家门口都守着一个金甲卫摸样的人,每人拎了一瓶甜酒,逼着他们喝了下去。
有些人是不设防的,金甲卫跟着孟大人,他们见过。
可马凡因为和我多说了几句话,所以留了个心眼。他记得跟着我的金甲卫都穿金甲带金盔,但这些人额上都系了红布条。
而且他们态度蛮横无礼,与我带去的金甲卫全然不同。
于是马凡在嘴里含了一口甜酒,趁着那些人不注意,又偷偷吐了出来。记起我千叮咛万嘱咐,便又将我给的那瓶甜酒喝了。
不几日县里果然又起了瘟疫,这次便是马凡也懂得了必然是那瓶甜酒的蹊跷。
只是这次,得了瘟疫的人死得快,额上系红布条的金甲卫们一车一车的往县外拉死人。马凡混在死人堆里,眼见着他们照着这些死人的面容,刻出了一张又一张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