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回府迟了,依旧是白鹭在门口候着,“夫人已睡下了,叫大人还是往敞月轩睡吧。”
第二日休沐,我便早早起身,只带了白鹭一人前往涪陵寺去。
京师只重四个节气,立春、清明、秋分、冬至。其中又以秋分和冬至为最,每每临近这两个节气时都要去附近的寺院里上一柱平安香,京师人称“过时”。平平安安的过了这四个节气,这一年才算是完整。
涪陵寺是整个京师香火最旺的一家寺院,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亦是络绎不绝。听闻是这里的大和尚,法名叫云空的,颇通些禅理,谈笑间也带了几分玄机。我今日来,亦有拜会的意思。
上“平安香”要上早香,我自认起了大早,但等我站在香炉前时,已然发现炉中有了许多快燃尽的香尾,或轻或重的烟袅袅绕绕的,似这芸芸世界中的各色命运。
虚幻,迷蒙,难以捉摸。但实则早已注定。
只稍站了一站,我叫白鹭点香,自去净了手,格外虔诚的在心中念叨了几句后,双手接过香,在额前轻点,端端正正的插在了香炉之中。
接着便是去跪拜。
大雄宝殿里塑着西方三圣的金身,我匍匐下身的一刹,忽然觉得自己就如一粒尘埃般渺小。我从何处来?死后又归何处去?这些我从未想过的问题在一刹那便席卷上了我的心头,如今我为求平安而来,可拜了这泥塑金漆的佛像便可得平安吗?曾经那些患病的、遭灾的甚至是被下狱的大人们,都是没有拜过涪陵寺的佛像的缘故吗?
抑或是,我等凡夫俗子只可看得见这欲界天里受苦受累的色身,却不知在那遥不可及的所谓极乐世界里,那些大人们,正平平安安的继续担着自己的职责。
就如此走了半晌的思,待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已排了几个等着拜佛的人。
我连忙起身,有些歉意的对后来者笑笑,又深深对着这佛像躬了躬身,才带着白鹭出来,打算往后院去寻云空和尚。
后院里几个灰衣小沙弥正扫着院子,我合掌躬身,问道,“小师父,云空师父今日在不在?”
“师父今日不在。”其中一个略大些的看了我一眼,大约是觉得眼生的缘故,又多看了几眼方才道,“不过师父说今日若有人来寻他,便带他去看看阎罗殿里的壁画。”
我心想这壁画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待云空和尚回来再来与他谈的好,于是便作了个揖,“今日还有他事,不叨扰了,待云空师父回来再来拜访吧。”
那几个灰衣沙弥纷纷放了扫帚,对我合掌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