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反派和他的元神被恶毒女配给凶了。
呼吸动作同时一顿。
小猫弱弱地咪了一声,收回自己爪爪尖,把抢来的毛球球交给白阙。
白阙接过,轻声道:“我给你别回去。”
毛孩子都老实了。
言音皱着眉看了他俩一会儿,转头对戏坊班主道:“你继续。”
“……”
戏坊班主微微调整一下呼吸,乖乖点头:“哦。”
此时小姑娘气势逼人,让人不敢不从。
戏坊班主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到了哪里,继续道:“……不过我想,小仙尊对于混血的处境应当早有耳闻,并且产生了些恻隐之心,对混血的态度可谓友好——不然您也不会对玫儿的结局产生同情。”
“嗯。”言音没有否认,“不过我对你是不会产生什么同情的,尽管放心。”
戏坊班主抿了下唇角,斟酌片刻,接着道:“在如今这般处境下,我们总会做出一些防御或反抗,在此期间出现一些牺牲是在所难免,我相信这些牺牲都是有价值的。至于那些残杀混血的家伙,本也应该做好在某一天被反杀的准备。”
言音撑着自己的下巴听她说话,已经懒得和这个家伙产生多余的争论了。
今夜她耗费了太多精力,连开嘲讽都嫌费劲。
那位叫玫儿的混血为了给这个人而变成邪祟还挺不值得的。
在她看来竟不过是“有所牺牲”。
戏坊班主道:“为了扭转混血的处境,我们都付出了努力,我想,其中必定不止我一个人做出这种选择。”
可不是嘛,后头的反派都在毁灭世界了。
言音转头,看白阙已经将那条发带修好了,小猫叼着过来给她,小心翼翼的“咪”了一声。
两个看起来都很是温顺。
言音接过发带,心中暗叹一声,心道反派为了攻略恶毒女配可真是下了血本。
只可惜她是看过书的。
不上这个当!
言音抓着头发,扎起发带狠狠一束。
哼!
小猫和白阙面面相觑,搞不懂言音为啥突然气势汹汹。
——小家伙这是发什么狠?
——喵可能是还在生气吧,都怪你玩她发带。
——也怪在你用了爪子,你算共犯。
——嗷呜!
小猫冲白阙哈气。
那边戏坊班主的诉说还在继续。
她缓缓道:“原本一千年前,混血和灵兽的处境并非如此,我们可以与修士,与世人和平共处,混血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任何地方,不被注目,不被歧视,不被伤害。”
“那时的天地包容性如此之强,允许混血运用自己的天赋驱邪除恶,帮助凡人,也允许灵兽修炼成人,登天问道,我们便如世间所有的修士一般无二。”
“直到某一年,‘疫变’出现得毫无征兆。”
戏坊班主向言音问道:“小仙尊,您可知何为‘疫变’?”
“略知一二。”言音面上淡定自若,心里嗷嗷直叫。
就是咩都不知所以才来套你话啊。
每个人都把这当忌讳啥都不肯说。
麻烦你知道多少就赶紧都吐出来啊。
我!需要!情报!
言音眼角余光偷偷瞄下反派。
白阙眼中无喜无悲,仿佛事不关己。
戏坊班主或许是被她之前那运筹帷幄的样子给唬住了,并没有发现她的故作深沉,只垂下眼幽幽道:“那一年,突然有大量的混血出现异常的病变,变成了那种不知疼痛,不知生死,只会攻击的怪物。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就像潮水一样涌现在了大陆各处。”
“其中不乏有着强大修为或天赋的混血,它们悍不畏死,凭借不死之身以一敌百,让所有修士都猝不及防,传播的速度犹如一场毫无征兆的瘟疫。”
“所以世人们称这是一场‘疫变’的灾难。”
“那可以说是昏暗得让人绝望的一年,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或是混血,或是修士。每时每刻都能听见耳边的哀嚎与嘶鸣。”
“那些‘疫变的混血’残暴莫名,不知疲倦,无须休眠,不将它们挫骨扬灰便无法阻止,修真界的修士们为了保护世人不得不拼死迎战,之后便是损失惨重。”
“有的人认为这是一场天罚,是上天认为混血的出现违背天理伦常的证明。‘疫变’是惩罚的结果,是天要混血这样的存在消失。”
戏坊班主道:“这也是有些修士要对混血赶尽杀绝的原因,他们坚信混血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
言音想了想,问:“那场灾难最后是如何结束的?”
“混乱与死亡持续了一年之久,最终在‘疫变’肆虐侵袭后的第二年,混血们的天赋突然削弱半数有余,就如体内血脉被天地压制一般,攻击力大不如前……这种状态甚至持续至今。”
“小仙尊,鬼车的‘天赋’威力可不仅如此,若是您遇见的是原本的鬼车,”戏坊班主勾起薄唇,“您根本就无法分辨其中的梦境。”
“混血的天资被削弱之后,修士们只当疫变混血气数已尽,便将它们尽数屠杀,之后为绝后患,甚至升起了屠尽所有混血的念头。”
戏坊班主的指尖在石壁上轻划,双目空洞,轻缓道:“但是他们想的都太简单了。”
言音问:“怎么说?”
“那场‘疫变’并非所有的混血都出现了变化,其中亦有诸多混血保持着清醒的神志,甚至参与了与疫变混血的对抗,冲着昔日的同伴挥起了屠刀。倘若真是什么天罚,又岂会放这些混血苟存。”
“您不是想知道,玫儿身上发生了什么吗?”戏坊班主抬起眼,对上言音,目光沉沉。
“现在我可以告诉您了——玫儿本是一个正常的混血,是我门下的弟子,残留着背负双翼的灵兽特征。一年余前,她成功隐去兽态,外出历练,却突然传讯回来,说她找到了‘疫变’真相的线索。”
言音低声喃喃自语:“‘疫变’的……真相?”
听到这,小猫的眼睛看向白阙,有些不安的甩了下尾巴,喉咙里悄悄的咕噜咕噜几声。
白阙低下头默然与自己的元神对视,那两双形态不同,色泽相近的眼眸中带着同样的迟疑和犹豫。
阻止吗?
他们都不期望言音再听下去。
那是他们都害怕淋在她身上的风雨。
这世上总有那样一个人让你想要悉心保护。
那样心软,那样温柔,轻易勾起你的独占之心却又不敢展露你的阴暗,只想将她永远束在象牙塔顶,被柔软的皮毛包裹,在暖和的阳光下歌唱,期望她幸运到相信世间的一切美好。
你是如此恐惧那笑容里出现阴霾,如此不希望她窥见深渊的呼啸。
哪怕以她的敏感聪慧,终有一天会知晓屋外无尽的黑夜与风雨。
即使如此,你也会私心的祈求上苍……
祈求那一天晚点来到。
白阙修长的指节轻敲扶手,在这一阵迟疑过后,还是没有出声阻止。
小猫恹恹地埋进言音怀里。
戏坊班主缓缓道:“玫儿在那次传讯中表现得非常慌张,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切断了传讯,之后再也没有回音。”
“我们与她久久联系不上,便去她最后传讯的位置寻找,最终……我们在弗泽千里之外的林间找到了她。那时她一声是血,早已奄奄一息,身上失去了所有的灵兽的特征。”
言音一愣:“失去灵兽特征?”
“是,您没有听错。”戏坊班主道,“她背上属于鬼车的双翼消失了,只剩下两个血洞,看起来像是被人强行拔走,伤口没经过任何处理和救治,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大片林地。”
言音暗暗吸了口凉气。
“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那样的伤势谁也救不了她了。想必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见到我们的时候,她没有向我们发出任何求救,只拼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了我们两个字。”
戏坊班主一字一顿道:“她说——‘天赋’。”
“这就是她弥留之际留给我们的最后讯息。”
……天赋?
言音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后来仔细想来,她或许是想告诉我们,她的‘天赋’和双翼一起被人夺走了。”戏坊班主摇摇头,“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现在也无从考证了。”
言音道:“既然她那时便已经死了,为何后来又变成了‘疫变’混血了呢?”
“这便是这件事中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了。”
戏坊班主摊手道:“未曾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那可怖的变化。原本都已经埋进土里的人第二天突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双目赤红,不生不死,好似地狱归来的修罗。”
言音:“……”
言音:“嗯,措辞用的不错。”
“您听着或许会觉得我夸大其词,但事实就是如此,玫儿被我们埋进土里的第二天,我们便在大堂见到了她。一个完好无损,背负双翼的她,除了失去理智,变成了只知道攻击的怪物之外,与过去全无不同。”
言音蹙眉道:“可你之前不是说,她的双翼被人夺走了?”
“是的,可就是如此离奇。”
这可真是太过诡异了,所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认知。
言音问:“之后你们便杀了她?”
“这是当然。那已经不是我们的玫儿了,而是一只可怖的怪物。在我们攻击它之前,它便已经让戏坊里的人遍体鳞伤,为了将它诛绝,当时我们也是损失惨重。”
“在此之后发生的事,便都如您所料了。”
她利用了玫儿的孤魂,决定对修士进行反杀。
戏坊班主纤手一摊,表示自己所知道的已经尽数交代完了。
“哦。”
言音手托着自己脸颊,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戏坊班主已经怕了她这一套,苦笑着摇摇头道:“小仙尊,您还想知道什么,直说吧,我已经熬不住了。”
“嗯。”言音便不客气地问了,“你们发现了‘疫变’的线索,看起来却没有追查下去的打算呢?”
戏坊班主歪头笑着,无可奈何道:“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有心无力啊,说不准就是一个偶然,哪里能查得下去啊。”
“你看你,毛病又犯了。”言音托着脸对她笑,“老老实实直接说实话该多好呢,非要人揭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