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方砚坐下,神色有些颓然,段雨新受的伤,她疼在心上。
老太君哭了半天,又埋怨孙侍人,“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看的新儿,这手是怎么伤的,昨日见了还好好的,怎么就少了一截,可怜我的孙女唉……这屋里的人是怎么伺候的,小主子都看不到,家里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明天找人发卖出去,让牙人换一拨新的使唤过来。”
孙侍人低头,不敢说是自家姐姐来走动。
但旁边人多嘴杂,有下人怕真的被发卖出去,主动说了孙侍人的姐姐孙达领孙富过来拜年的事情。
老太君震怒,“让你那个姐姐以后少上门来,若不是她们领雨新出去玩,哪有这回事,若是有什么闪失她们赔得起吗?”
孙侍人连连称是。
苗泽进到屋里的候,屋内已经陷入了沉闷的疼惜当中。
苗泽也开始跟掉眼泪,“雨新在学堂里学习那么好,这下伤了手,以后读书写字可怎么办。”
段雨茗道,“先养好了伤是正经,手好了,不耽误读书写字。”
“好不了了。”孙侍人道,“那半截手指,也安不回去了。我还盼望我闺女能读书读出个名堂来,谁知遭了这回罪……”
段雨茗也不再说什么。他知道孙侍人一直敦促段雨新读书学习,奈何段雨新不是块读书的料。这伤了左手,虽然不影响平日里执笔写字,但讲起科举以后想要为官,怕是不太可能了。
入朝为官,也讲究容貌工整,文官一道挑选人才的候,是不太可能看中断指之人。断了半截手指,从品貌来说,属于有残,除非能走武官的路子,但段雨新这小身板,一看就是个养得精细的,受不了从军的那份艰苦。
众人又安慰了几句,间晚了也就各自散去了。
挤得满满的屋子里瞬间又空荡下来。
苗泽走在最后,等别人离开之后又折了回来。
段雨新哭哭太累,已经睡了。
“苗姨夫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孙侍人见他折回来,强打起精神。
“孙弟弟,雨新这回伤手,我真是心疼得紧。”
孙侍人颓然,“已经是这样了,万幸是伤的左手,不影响右手提笔。”
“话是这么说,不影响右手提笔,但雨新在学堂里难免会招致别人异样的眼光,而且,”苗泽看似担心他,“若是以后雨新考科举,在文官一途上,重要的职位怕是不能够了。”
孙侍人的心悬了起来,“这话怎么说?”
苗泽道,“我是听别人说,为官也是要相看品貌,身体有缺的人是入不了考监的眼……”
孙侍人只觉得心里头的石头变成了千斤坠,女儿是他全部的指望,女儿的前途若是没有了,他还能指望什么呢。
“所以最好的出路,就是雨新能够接过大姐的这摊生意,我瞅这过了个年,大姐连连遭受自己身体抱恙和雨新受伤的双重打击,颓然了不少,我看雨新是个聪慧的,若是能早一些跟大姐学习做生意,也是条好出路,省的以后接过这偌大的家产开始的候理不顺。”
孙侍人平日跟苗泽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他不相信苗泽能这么好心劝他让雨新学习做生意。
“苗姨夫,我们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平平安安的就行了,段家的商行,在家主病的这几天,听说是要让大公子打理的,雨新还小,也学不来这些。”
“那你就更应该警惕了,”苗泽说道,“我年前团年饭上看雨茗体态丰润,不知是不是怀了身孕,若是他生下女儿,那就是大姐的嫡孙女,到候你跟雨新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苗泽见孙侍人神色有些变动,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就告辞了,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说动孙侍人跟她们二房联手,她们共同的对头,都是段雨茗,自然会站在一条线上。
临走他回头说一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苗姨夫,为何……愿意帮我们爷俩。”
“孙弟弟,你不知道段雨茗有多过分,我们家布庄里,有些货源是大姐从南边牵线的,要再过几天就要开工了,我们铺子里需要准备起来,谁知大姐商行里的管事说,以前的协议是去年的,不能按照往常的方式结算,一切要等开工之后,大公子另作安排,我听那管事的说,段雨茗居然想断了我们的供货,把那丝绸的货源分出去,让几家铺子竞争抬价,好从中获利,你看看他这还没有接管商行,就看我们不顺眼,若是以后段家商行交到她手上,那我们连渣都抢不到了,但你跟雨新就不同了,你跟雨新守信诚善,不像段雨茗那样见利忘义,唯利是图,若是以后雨新接管了商行,你只需记得留给我们家布庄一碗饭吃就行了。”
孙侍人深吸了一口气,“许是苗姨夫误会大公子了。”
“我是不是误会了他,等开了工,便一切都明了了,大姐是个宽厚的,有钱一起赚,帮衬了我们这么多,段氏商行吃肉,我们这些小铺喝汤,可是大公子接管,我们这些小铺连汤都没的喝了。”
孙侍人看陷入沉睡的女儿,久久不能成眠。
段雨茗送段母回去之后,他回到自己房间也是失眠。
“过年真是过的不安生。”
屋里掌烛灯,气氛宁静。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过年前后的烦恼,谭苏琦只静静听,不应一声,还给他递一些茶水。
段雨茗觉得自己多日以来的烦躁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可怜雨新妹妹,缺了手指,万幸不是什么危急性命的事情,我早就觉得孙侍人那个姐姐,早晚会闹出些幺蛾子。”
谭苏琦道,“许是人家只是来看看自己弟弟呢。”
段雨茗不屑地笑了一声,“呵,那个孙大姐,只有在要钱花的候才会想起孙侍人吧,我在家都见了好几次,孙大姐来要钱,她好赌,跟一个赌徒,还讲什么亲情。”
“赌徒?那就没什么感情可讲了,孙侍人居然就由她来要钱。”
“我看他也不是想管他姐姐,但他家还有个老爹,在乡下跟孙大姐过日子,他不想管孙大姐,也得管他爹。”
“这么说,孙侍人也不容易?”
“他有什么不容易,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很,以前在家里当下人的候被欺负,一朝翻了身,就对别人变本加厉地苛责,我母亲待家人宽厚,从来不曾短了他的用度,这样他还变法子在家里报假账,偷偷弄钱出去,填补他那个赌鬼姐姐的亏空。”
谭苏琦惊奇道,“这你都知道,那你发现了他昧钱的事情,也算是个把柄,你怎么不去告诉母亲或者老太君知道,就由孙侍人这般嚣张。”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是第一生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