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别说了,你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现在他在段家看风光,可是十年以后呢。

这几年段方砚又纳了吴侍人,以后指不定还有会别的侍人。

史郎君已经去世几年了,可是段方砚既没有要扶正他的想法,目前也没有要娶继室的苗头。

孙侍人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孙达继续说,“能抓在手里的,才是稳当的,你别看你家主说多么喜欢雨新,若是以后有了别的女儿,就没有雨新什么事了。”

孙达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撺掇孙侍人争取更多的管家权,万一段方砚有个什么好歹也好挣得更多的利益。

屋里的炭火盆烧的很旺,孙达说到激动处,脸色涨得有点儿红,看起来满面红光。孙侍人觉得有点儿头晕,看孙达的嘴唇一张一合,逐渐听不太真切。

他走了会儿神,想起刚生下段雨新的候,段家上上下下的喜悦情绪,老太君来看他,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这是方砚的第一个女儿,自然跟其他孩子是不同的,你好好教养她,好好读书,以后考出个进士来入朝做官,能给你挣个诰命的头衔,那是段家和孙家两家子光宗耀祖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眼界的区别了吧,孙侍人想,老太君期许雨新以后能给生父挣个诰命,光耀门楣,姐姐孙达呢,他何尝不知道,姐姐哪里是担心他和雨新的处境,不过是想从自己手里头得到更多的银钱。若是他带雨新过穷光蛋的日子,只怕孙达会离得远远的。

仿佛某种预兆,孙侍人心头猛地一跳。

下一刻,小柳领门房的下人匆匆忙忙赶过来禀告,“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受伤了!已经送去了医馆。”

孙侍人赶忙起身,跟小柳往外走,在门口差点被门槛绊倒,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雨新她怎么了,怎么回事。”

小柳已经探听了原委,三言两语禀告了事情的经过。

段雨新和孙富两个人拿了银角子去逛街,过年期间街上很多卖杂耍的,还有一些小摊儿上卖鞭炮。两人买了鞭炮,把几个炮仗拴在一起想要做个钻天猴儿,点了之后扔出去却没有响,两人想过去看看,走近了,那拴在一起的炮仗突然炸了,飞起的碎片炸伤了段雨新的手,脸上也崩到了一块儿伤。

孙达连忙问了问孙富的情况,孙富也被碎片崩到,伤势要轻一些。

到了医馆,段雨新的手已经被包扎好,脸上的皮外伤也涂了药膏。孙侍人看托盘上血糊糊的半截手指,差点儿一翻眼晕了过去。

“这是……雨新的手指?”

崔大夫点点头,“段小姐送过来的候,手上都是血肉模糊的,这半截手指头还是让人又去那边地上捡回来的。”

孙侍人已经哽咽起来,“没有办法了吗,没什么办法可以接起来了吗?我女儿还这么小……”

崔大夫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孙侍人不敢再看那断指一眼,血糊糊的还沾了地上的灰尘和沙子。

段雨新手上敷了麻醉散,手指头木木的没有感觉,她被炮仗声巨大的响动吓晕了,等清醒过来,已经在医馆,众人围她,桌子上的半截手指是她的吗?

段雨新努力转了转眼珠子,往桌子上看。

旁边站的医馆学徒过去把断指遮上。

段雨新看了看自己包成粽子的手,眼前站孙侍人,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爹……”

孙达开始打骂孙富,嫌她做什么不好非领段雨新去放炮仗,孙富也不敢回话,被碎片崩坏的破棉袄越发破烂。

在医馆里吵闹,医馆的学徒都看不下去,“别在这里吵扰,这里要安静。”

大过年的,来医馆的人并不是很多,来的都是需要紧急处理的急症。

崔大夫又开了些药,嘱咐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每天要来医馆换药。

孙侍人只觉得耳朵边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不还好好的吗?雨新和富姐儿出去逛街玩,从自己手里拿了两个银角子,两人喜滋滋地出去,自己不过和姐姐在屋里说了会儿话的功夫,他们怎么都到这医馆来了。

大过年的,谁会来医馆这样的地方。

孙达见他目光有些滞留,知道他是受了这个打击一反应不过来。又怕他走把账算到孙富头上,责怪起她们,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就领孙富回去了。

孙侍人再回过神来,是被段雨新的叫疼的声音叫回来的,他脚下发飘,也不知道他带段雨新怎么从医馆回到段家的。

“爹,我的手好疼啊,爹,我是不是没有手了……”

麻醉散的药劲儿过了,没有了阵痛的效果,皮肉伤口的破裂的痛苦只能生生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孙侍人心痛不能自已,“我的女儿,爹希望这是伤在自己身上。”

孙侍人抱段雨新在怀里,“新儿,你做什么去放那炮仗,不是跟你说不要去玩那炮仗的吗?”

“爹,我再也不敢了,是我们路过卖鞭炮的小摊子,表姐她说了她的小伙伴们都玩,可是姨母一直不给她钱买,所以十分想要去买,我想她好不容易进城一次,就买了一些炮仗跟她一起玩,可是我以前没玩过炮仗,她也不会点,那炮仗开始的候没有响,我们想把那炮仗拿回去换个能响的,走近一点儿它居然炸了……爹,我是不是没有手了。”

段雨新看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左手,一大团的纱布绷带包起来。

孙侍人轻轻摸了摸她脸上的擦伤,“手还在,手还在,新儿,你现在还要吃什么玩什么爹都去给你买。”

“爹,我什么都不想要,手疼的厉害,”

崔大夫还给开了一些止疼的汤药,段雨新喝了一大碗才减轻一些疼痛。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段家其他的人。

段雨茗跟谭苏琦回来一进门,就听说了段雨新受伤的事情,掺段方砚过去看了看,这是段方砚病倒之后,第一次出屋。又过了一会儿,老太君连段方齐苗泽她们也过来,乌央乌央一屋子人。

“大过年的,这是遭了什么罪呀,”老太君坐下开始抹眼泪,“我们一家子人,行事平正良善,怎么过了个年,出了这么多的灾祸,还有什么事情都冲我来吧,为难我女儿孙女这些小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