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便周济清河的穷人, 逢至灾年还会开仓放粮,这样的人,如何会英年早逝。
“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絮絮捶打自己,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一只手在床榻上寻找着什么。
“不是你的错!”容璟再也瞧不下去了。
“不是你的错,兰音。”他抓住絮絮不安分的手掌,扣在自己胸前,微微吻了吻,而后注视着她道:“不是你的错。”
絮絮呜呜哭起来,哭声断断续续的,容璟大约能听明白一些。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呢,我自出生便是一个从无,从未给家中带来一丝欢喜,我的选择、我的存在,一切俱都是家族的痛苦。若没有我,薛辞如何会死,若没有我,哥哥又何至于先天体弱,若非他体弱,这次事故......又怎会不幸......罹难。”
“我是个不详的人,容璟,你明白吗?”
容璟想过崔演的离世会给絮絮带来很大冲击,可他从未想到,竟会让絮絮这般痛苦,甚至于一直在不断的否认自己。
他将兰音扣在怀中,小心安抚着:“怎么会与你有关呢?一切命运使然罢了,不怪你的,你是上天赐予朕的礼物,是朕活在这世上的意义,崔演、你爹娘还有朕,都为你的存在而欢喜不已。”
“倘若崔演无事,想必也会如此对你说的吧。”
“况且,其实你哥哥的病情,并不似你眼中那般轻,早些时候朕派去的太医为你哥哥诊治过,最迟也就是今岁的事了,与其战战兢兢的等待死亡将至,倒不如一场意外长埋黄土,况且你哥哥也算是因公殉职,死的忠烈,必为后世标榜。”
絮絮抽泣着问他:“哥哥......从未告诉我这些。”
哥哥习惯在家人面前,尤其是她面前,粉饰太平,不愿意将那些个久远得看不见的未来摊在她面前,叫她担忧。
“四喜,去将上月崔大人传来的书信拿来。”
崔演晓得自己行将就木,倒也时时准备着,此前去随州时便隐隐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是以特传了书信回来,特在述职信中嘱托,若是自己一去不回,万要将此书信转交给自己的妹妹,崔贵妃。
四喜捧着个锦盒,躬着身子,走到絮絮面前,小声道:“娘娘请打开这个。”
絮絮收了眼泪,看了一眼容璟。
容璟点头示意兰音启开盒子。
她揩了揩面上的泪渍,小心将那木盒打开,一入眼,便是一张小小的书笺,上头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
眼泪一瞬间憋不住得想要喷洒而出。
絮絮生生忍住,将那信笺展开。
“吾妹亲启。”上书四个大字,是崔演的亲笔,封口处以火漆封好,表示除她之外,再无旁人瞧过。
容璟将头撇开,只余絮絮一人。
“兰音,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然不在人世了。其实我或多或少,心中早有预料。我大限将至,是命定之事。你不要为哥哥难过,这辈子,我狂过、痴过、笑过、哭过、爱慕过也后悔过,人生百态尝了十之八九,富贵荣华唾手可得,没什么不满足的了。我要先爹爹一步去见娘亲了,不要怪容璟,他没有什么错,哥哥是很愿意去随州走一走的,他是了解我的人,必也会给我这个机会。我平生只一件最后悔的事,便是愧对了你。”
“我有私心,我这辈子,唯一真真正正对不起的人,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