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吏大笑出声,几粒豆沫子溅到了衣领上,他也不在意,“不需一会儿就散值了,外头日光大,你且叫你娘进来躲躲太阳。”
“欸,多谢爷爷了。”灵雨闻言就转身跑着去叫文小河进衙门去,文小河思量了片刻,怕去了这老头问他是谁家的,自己又不晓得其他人,若是说了是杜贺生,怕他当自己是疯言疯语赶自己走,便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过去了,让灵雨再去跟老吏道个谢,自己则是抱着孩子跟阿鱼寻了墙边阴凉处靠着。
灵雨才走到老吏身边,刚说完道谢的话就看见内门有人走了出来,打头的看着像个大官,便想赶紧去叫文小河,不料老吏先问住了她,“这下散衙了,你瞧瞧哪一个是你爹?”
灵雨一时焦急,眼见人就要过来了,说了句“我认不得,要我娘才认得。”就要跑。
却不料散衙的人都已过来了,听到她的声音打头那人笑问:“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上衙门来了。”
老吏这时也端正仪态了,恭敬答道:“回老爷,说是来等她爹回家的,这孩子倒是有趣,刚刚又喊不认得她爹,要她娘才认得。”
文小河听到门口动静急忙从墙边走出来,看到打头问灵雨话那人正是杜贺生,胡乱抓了下鬓边头发,将儿子给阿鱼抱着,让她靠石狮子站着,自己先赶去牵住灵雨。
乍然见到有人疾步过来衙门里几个衙役马上就要抽刀,还是杜贺生身边一个青年人先喊了人,“这,小河娘子。”
不知是旧情难忘还是杜贺生记性好,一听这名字就摆手让几个衙役退后,神情十分讶异,看清来人后更是惊奇,手上一把折扇颤颤落了地,“小河,真是你?”
官衙里其他人一时神情有些莫测,县丞是个跟杜贺生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最先朝杜贺生拱手道:“原是县令家事,我等便不好过问了,便先行去了。”其余人这才纷纷有了反应,不敢面议上官,不等杜贺生有所回应便纷纷告辞。
文小河牵着灵雨避在一边,那老吏神情惴惴地看着她朝自己这一方角落过来连忙避让,想着自己若不是住在衙门里早跟着溜了。
阿鱼看到有人走出来有几分害怕,跑着弟弟躲在了石狮子后面。李霄这时候正是爱哭闹的时候,在日头底下晒了一会儿更是难受,阿鱼怕他又哭,只得抱着他在石狮子后面小步慢走,又看着这些大小官员衙役们纷纷坐车的坐车,骑驴的骑驴,倒是有几个注意到了她,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全然没有多余眼神看向她,这让她安心不少。
那厢县衙门口只剩下杜贺生、那先开口叫文小河的青年人、文小河和灵雨四个,老吏约莫是怕搅入上官家事,缩在一旁角落全无声响。
同僚下属都已然离开,杜贺生端详了文小河和灵雨片刻,让身后的青年人接过文小河的几个包袱,拉了她的手,面上有几分动容道:“你这是千里来寻我了,咱们先进衙门去说话。”
第6章
文小河却扔开他的手,神情也无温顺之意,只将灵雨交到他手上道:“这是你那个女儿,原先文耀小哥也见过的,唤作灵雨,眼看过几年就要找婆家了,”说到这儿看了看灵雨,似是十分不舍,眼里也渐渐蓄起泪水,哽咽道:“我这女儿,最是机灵懂事,跟着我游荡市井怕是找不到好人家。”她这年纪虽是劳苦了几年,颜色却未减少几分,说话间语气又刚硬起来,又有几滴泪珠子垂在眼睫下,还真叫杜贺生心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