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半天没回答。
大概是我眼神太过鬼怪,妈妈心虚地挪开眼睛,随手抽了厨房湿巾擦着并不脏的桌子:“快点吃,要迟到了。”
我还是看着她。
她慌忙拿了个脏衣篮,“噌噌”跑上楼去。
我扔下啃了一半的荷包蛋,扭头进了厨房。
厨房垃圾桶里,散落着腰果、杏仁、蓝莓干、核桃仁,还有,吐司片、火腿……
原来昨晚我不是做梦。
我看了看楼梯口。
妈妈,不,张宁,她在逃避我。
她知道我听见了,她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
她和应至诚真的要离婚,他俩都不要我……
浑浑噩噩拖着书包出门,张叔立刻快步过来接了去,放进车内,又替我打开车门。
系好安全带,车子无声滑出,司机侧头看了我一眼:“小公主,昨晚又打游戏了?”
我有气无力答应了一句:“张叔,别跟我说话。”
张叔便一路无话。
到了学校,胖子迎上来,跑动带起一身肥肉浪阿浪:“潇潇,你又不要我。昨晚蹭到什么装备了?给我分点儿。”
“别跟我说话。”
胖子闭了嘴。
世界清净了半天。
老师不搭理我,同学大多也不搭理我,爱搭理我的同桌方元贞到英国做交换生去了。挺好,这样就没人和我说话了。
嗯,在这个学费很贵族、学生家长一点不贵族、校风更是和贵族不沾边的私立学校,我是个异类。
班上30名学生,旗帜鲜明分为两大类。
有钱的?没钱的?不,大家都有钱。有人家里有上市公司,有人老爹和杰克马一起开股东会。最“穷”的那位最受人尊敬,因为人家每年开春去人民大会堂开会,据说人家办公室里摆着几张合照,都是新闻联播里的面孔。应至诚平时人五人六的样子,放在他们跟前还真不太够看。
班里学生分两拨,成绩好的,成绩不好的。
可笑是不是?一个贵族私立学校,居然以成绩分群。
但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人以群分,以分数论英雄真是太正确也没有了。
因为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根本玩不到一处。
成绩好的那一帮人以新来的学霸朗润为代表,专门玩儿别人弄不懂的小众爱好,编程、机器人、耳机、数学公式……他们一大爱好就是把各种公示拼过来凑过去折腾。
还有一回,他们打着飞的去纽约,听了个什么区块链的讲座。
当然,回来后脸都是青的,因为大半没听懂。
呸!活该!没事秀什么智商!
成绩差的,打游戏、飙摩托、进酒吧、玩女装、做药娘,还有的听说已经,嗯,那个过了。
我呢,成绩不好,也不坏,不迟到早退,不在课堂吵闹,不玩出格的东西,不攀比奢靡,听老师的话,不和同学闹矛盾,乖得像个小学生。在普通学校,我这样的学生是大多数,在这里,我就成了异数。
老师不管我,因为不用管。老师也不管那些差生,因为,家长都不管。老师更不管那些学霸,因为,人家不需要老师。
其实初一时老师私底下也讨论过,说我怎么和胖子、方元贞玩得到一处。不过听说我们几家的关系后,老师们就只有集体耸肩了。
方元贞极度偏科,文科学渣,理科学霸。胖子么,在学霸和学渣之间无级变速自由落体,全凭心情。有一回期末数学和物理考了两科零瓜蛋。
他爸何天满不在乎:“我儿子只要不沾染赌毒,不搞同性恋,爱怎么玩怎么玩!”他的口头禅是:“谁还没年轻荒唐过?大了就好了。”
他不知道,胖子真是在玩。他考两个零分就是为了看看自己能不能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换言之,他知道所有正确答案。
就这么一玩,胖子玩了两个初三。
胖子对老爸的解释是——降级就多了29名同学。
何叔叔也很混账,闻言喜出望外。因为他把胖子送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混资源。简而言之,和一帮老板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搞好关系,多交朋友。胖子凭空多出29个同学,而且神奇地和两帮同学保持良好关系,何叔叔简直快乐颠了,对胖子这个骚操作夸了又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