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长这么大,宫廷内外、沙场之上,种种信物他见过不少,这般随意的倒还是头回遇到。

不过倒也挺好,沈有望获罪流放在外,浑身上下恐怕早就被搜过无数遍,若用旁的东西做信物,恐怕早就丢了。不若这装在脑袋里的诗文,便是丢了也能再写一张出来,旁人纵然瞧见,也只会当作寄情遣怀之物,未必留意。

江彻收好荷包,又问些细枝末节。

直到巳时末才动身告辞。

彼时沈蔻在厢房里睡得正香,将精神养足后,陪着沈有望用了两顿饭,仍乘马车回客栈。

翌日,一行人动身回京。

沈蔻瞧着江彻那副端稳内敛、深藏不露的岿然姿态,头回觉得无比顺眼——襄平侯府屹立百年,侯爷谢峤更是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寻常重臣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也不敢随意撄其锋芒。也就江彻这种铁腕强硬、心志坚毅的,才有能耐将他斩于马下。

届时真相大白,父亲的冤屈也将洗清。

一家人终将欢喜团聚。

沈蔻迫不及待,逆着官道上的秋风催马疾奔,扬起披风猎猎,快意而爽飒。

谢峤老贼,等着吧!

*

襄平侯府里,谢峤这会儿气急败坏。

自打江彻以寻仙访道的名头去了趟五仙岭之后,他就再也没睡过安生觉。江州闹水患后,他虽借机将江彻调虎离山,五仙岭却还是被东宫的人暗中盯梢围困,令他行事极为掣肘。

就在数日之前,管事曾来同他禀报,说五公子在暗中查探沈蔻于天麟山遇袭的事情。谢峤想着终归是一家人,再怎么闹得僵硬,也都有血脉利益牵系,谢无相在查到实情后应会来与他对峙,届时说清即可。

谁知谢无相闷声不吭,明知那些刺客是他安排的,竟借着谢家人的身份之便,派出心腹周敦找到藏身京郊的刺客,挨个寻衅。

也是刺客不争气,竟都一败涂地。

几场架打下来,周敦虽未取了谁的性命,却下狠手重伤刺客筋骨,令其数年之内难以复原握剑。这般丝毫不顾情面的行径,无异于自断羽翼。

消息传来,谢峤闻讯大怒。

此刻满京城暴雨如注,他原就因五仙岭的事心烦意乱,听闻孙子还这般添麻烦,当即找了把伞撑着挡雨,也没带随从,怒气冲冲的冒雨直奔药圃。

到得那边,谢无相正自午睡。

谢峤半边身子几乎被淋透,在老伯手里吃了个闭门羹,愈发火上浇油,怒道:“不长眼的老东西!他嘴里说着在药圃养病,外头却上蹿下跳尽给府里添乱,这会儿还睡什么午觉!去把他喊起来,我有话问他!”

他在人前素来温雅,甚少发脾气。

老伯碍着他侯爷的身份,也没顶嘴,一言不发的做个请他入厅稍候的姿势,而后进了起居所用的侧间,去请谢无相起身。

外面暴雨倾盆,打得蕉叶琵琶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