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觉得我做的是正确选择吗?”
程蕾忽然打断他,神情几近崩溃,又或者是讽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我为什么不带你离开平宜,为什么把你留给方霍,你期待我说出一个因为不得已才把你留下的理由,是不是?”
方知潋很安静地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
“我现在告诉你,没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程蕾的语速越来越快,“因为我选择为自己而活了,你就只能是我的包袱、累赘。我要去不停地工作赚钱,我要抽出时间来照顾你把你养大成人,我要永远听着邻里街坊对我的议论,要顾及你的情绪甚至由你选择我能不能拥有第二次婚姻。直到把我这一生耗完了,再去点亮你的人生,那我就快疯了!”
“即便这样,你也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吗?”
方知潋看着眼前表情失控的程蕾,好像终于从缝隙中窥探到了那么一丁点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这种情绪谈不上恨,如果要用一个词说明,只能是怨。怨谁呢?
她在怨——也许是怨方霍,为什么方霍能心安理得地出轨,即使是在离婚后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背弃婚姻的责任和代价。也许是怨年纪还小的方知潋、唐汀,你们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也许是怨每一个面目模糊又造成了不可改变局面的人,他们自顾自地决定了像她一样的大部分女性的人生。
又或者是怨母爱这个词,通常这个词的前面如果要加上一个形容词,那一定会是“伟大的”。
程蕾痛恨“伟大的”母爱,为什么她就一定要牺牲自我来成全这个词?
方知潋慢慢俯下身,他想轻轻抚一抚程蕾颤抖的肩膀,最终却还是局促地收回了手。
“是对的,”他告诉程蕾,“你有你的人生,也理所应当排在第一位。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什么都还不懂的十七岁,方知潋对已经什么都懂了的宋非玦说:她只是选择对自己负责,没有错。
就像他现在告诉程蕾的一样。
程蕾忽然捂住脸。她似乎在哭,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